“我問完了，”楊拙說，“輪到你了。”

鐘晖托着下巴想了想，問道：“你...為什麼非得強行去撬燭九陰的眼睛呢？有沒有可能，我是說，可能啊，燭九陰其實過一會兒就會自己開眼了？”

這是最困擾他的問題，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為什麼楊拙在碧水寒潭顯得那麼孤注一擲，連等到月湖連線的耐心都沒有？

“呵，”楊拙突然輕輕嗤笑了一聲，“因為我不想賭。”

天道不會總眷顧他，即使僥幸進入碧水寒潭，燭九陰也不是次次都賞給他面子。他永遠忘不了，他曾滿懷期待地站在月湖連線的湖邊，等待身體生長出細密的軟鱗，然而直到月光消散，燭九陰依舊豎眼緊閉。

那一世，至死，他都是一個窩囊的廢物。

楊拙的回答模棱兩可，鐘晖不願像上次一樣說多錯多，也不再追問。

平心而論，鐘晖倒是很享受跟楊拙同住的感覺。畢竟隻要不涉及一些敏感話題，他可以為所欲為地在楊拙面前做回自己。此前兩年他得時時刻刻繃着神經，現在放松下來，有了更多精力觀察生活，尤其是觀察楊拙。

比如他發現楊拙生活規律到令人發指，生物鐘比鬧鈴還準；

楊拙挺愛幹淨，整理家務十分麻利；

楊拙沒什麼愛好，最大的興趣就是修煉和發呆；

楊拙非常好養活，一點不挑食，但是對甜口的糕點稍有偏好；

楊拙的習性跟他差不多，兩幅面孔，在外萬衆矚目時彬彬有禮，一回院裡就變成獨自發黴的木頭。

鐘晖細細思索。楊拙跟書裡描寫的......好像一樣，又不太一樣。《天玄至尊》的男主是完美的，而他眼前這個楊拙是真實的。看得見摸得着會喘氣會說話的大活人，總是要比文字虛構的形象親切得多。

當然，如果楊拙能多笑笑，别每天都闆着一張嚴肅冷漠的死人臉，那就更好了。

期末考試當天，鐘晖難得跟楊拙統一了起床時間。天蒙蒙亮時的清晨，瀚海學院演武場上，諸多學生已經列陣以待。

瀚海學院實行八年制教學。一二年級為低年級，以文化知識培養為主，三年級開始提高實戰演練的比重，并鼓勵六年級及以上的學生雲遊四海開拓眼界。

三年級這一組，由戚院長親自莅臨現場考核。其他人不知道，鐘晖心裡門兒清，畢竟戚春來的寶貝孫女在這。期末考試的規則十分簡單，依據他們的元力水平和元靈類别，将九十二名學生兩兩成組，再抽簽對戰。考官根據對戰的過程和結果來評分。

乍聽之下，這規則相當不公平。學生們的修為參差不齊，也不能保證行動默契，保不準就出現被秒殺或是起内讧的尴尬場面。但瀚海學院堅持如此，是為了培養學生們的随機應變能力和抗壓能力。畢竟在人魔戰線上，不會有哪個魔族因為你境界低、配合差，便手下留情。

鐘晖是第十六組，隊友是個身材嬌小其貌不揚的短發女孩，他走過去時哆哆嗦嗦得頗像隻受驚的兔子。

鐘晖記得她叫羅安，原著裡她是鐘大少爺撩着玩弄打發時間的平民炮灰女。但穿越後的鐘晖又演戲又關禁閉又進秘境，實在是不樂意再去禍害無辜路人維持人設，倆人說話的次數屈指可數。

見羅安低着頭唯唯諾諾，鐘晖率先打破沉默，自我介紹道：“鐘晖，三十四級火系融元師，元靈烈鬓白獅。一會兒演武場上咱倆好好配合，肯定能高高興興過暑假。”

說着，他對羅安伸出右手。羅安戰戰兢兢地擡起頭看了看他，小心翼翼地握住他的手又迅速松開，結結巴巴地小聲說：“我，我叫羅安，二十一級木系大元師，元靈...蘭花蝴蝶。我努力、我努力不拖你，不，您的後腿...”

鐘晖默默望天。他的人設是不是立得太成功了？

抽簽順序從第一組開始，其餘人場外觀摩等候。鐘晖站在台下，興緻勃勃地欣賞台上刀光劍影你來我往。

目前結束戰鬥最快的一組是第三組的戚霜降和雷誠，兩個融元師毫無懸念地碾壓了大元師境界的對手。楊拙在第五組，與一名金系大元師搭檔。依照原著劇情，他們會抽中綜合實力最強、最默契、最無懈可擊的第二十七組——方夢雅與孟停雲，展開一場精彩的較量。

我就想看這個！鐘晖暗暗興奮。

很快輪到楊拙上台，他把手伸進抽簽的盒子裡，鐘晖的眼神牢牢聚焦在他的手上，眼睜睜地盯着楊拙在盒内摸索，緩緩抽出一支竹簽交給記錄教師。

記錄教師看了一眼竹簽上刻的數字，舉起竹簽，高聲喊道：“第五組，楊拙，洪雲龍。”

“對戰，第十六組。”

“鐘晖，羅安！”

鐘晖詫異地瞪圓了一雙桃花眼，緩緩擡起頭，正對上楊拙露出一絲轉瞬即逝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