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小晖表弟?”
韓潤楓說得不緊不慢,笑得春風和煦,鐘晖心裡卻是聽一句涼一截。
他絕對信不過韓潤楓,因為這厮是《天玄至尊》的大反派之一。韓潤楓身為景國太子,對魔族抱有深惡痛絕的入骨之恨,楊拙前往魔域郄地後,他曾揚言要把楊拙做成人彘遊街示衆。
他怎麼敢放心把楊拙交到韓潤楓手裡去?
隻是他一時竟然想不出任何反駁韓潤楓的理由。韓潤楓一番話說得面面俱到,滴水不漏,把皇家監察局的律禮都搬了出來,是鐵了心想帶楊拙走。
戚霜降似乎想說些什麼,卻被戚春來一把捂住了嘴巴。
怎麼辦,怎麼辦。鐘晖手心冒汗,心髒砰砰亂跳。上一次如此緊張,還要追溯到把斷了腿的楊拙丢在瀚海學院門口那天的深夜。而他現在的處境甚至比當時更糟糕,因為已經沒有多餘的積分能用來暫時脫離人設自由發言了。
猶豫一刹,鐘晖一咬牙,一狠心。去他媽的支線任務!豁出去了!心髒疼就疼吧!疼不死人!
他剛要解釋,楊拙卻快步走到他身邊站定,望向韓潤楓的眼底毫無懼色。
楊拙冷靜地開口:“我跟鐘晖簽了賣身契。”
鐘晖的心一瞬間懸到了嗓子眼:不知為何他有一種非常、非常、不好的預感。
楊拙面色不改,繼續說道:“他說,我生是他鐘家的人。”
“死是他鐘家的鬼。”
“就算我成了元尊,我也會給他當仆人。”
“除他之外,旁人管不得我。”
“所以,恕我拒絕您的好意。”
他字字句句擲地有聲,仿佛平地驚雷,直把笑面狐狸太子殿下都聽得愣了,更遑論瀚海學院的一衆人,那刀尖般的審視目光登時全紮在鐘晖和楊拙身上。
當事人鐘晖隻想掐爛自己的人中。楊拙竟然能把他随口說過的屁話全文背誦,并且當衆,一本正經地,用最有歧義的方式,說了出來。
知道的才說這是無良地主和凄慘長工,不知道的恐怕以為楊拙跟他是生死可相依、白首不分離。
楊拙語氣沒什麼起伏,内心也絲毫不覺得有什麼尴尬。他現在一介草民浮萍飄零,想甩開皇室的網,隻能依托于另一顆參天巨樹。根據他對鐘晖燒壞腦子之後的了解,他有把握鐘晖不會反駁拆穿他。
果然,鐘晖朝他這邊挪了一步,靠得更近了些,斬釘截鐵地說道:“潤楓表哥,楊拙這人就是死腦筋!估計帶去皇室監察局也是浪費你的時間。再說我也習慣他在我這伺候了。不過你放心,我回去肯定往死裡罰他!”
他倆一唱一和地把話說到這份上,如果太子殿下仍不死心,那着實沒辦法了。
鐘晖惴惴不安。而韓潤楓隻是啪地一聲打開折扇,爽朗的笑容絲毫不見一絲陰霾,語氣如常,說道:“小晖表弟你别緊張,我就開個玩笑,鬧得這麼僵做什麼?咦,這些人不都是你的同學嗎?怎麼還跪着,快起來吧。”
四五年級的四人這才如獲大赦地從地上爬起來,不過依舊低垂着頭,不敢直視太子殿下。韓潤楓貌似無奈地搖了搖頭,說:“小晖表弟,是我魯莽了。元師有元師的規矩,我們還是按照元師的規矩來吧。”
“若是你或楊拙在青年組個人戰中奪得冠軍,你們便請我在瀚海郡吃頓飯。但如果你們未能奪冠,就由我做東,在嶽都請你們喝杯茶,如何?”
韓潤楓語氣輕松。他大半張臉掩藏在紙扇之後,看不真切表情,但那涼薄的深棕色瞳仁中毫無笑意,反倒令人遍體生寒。
鐘晖還在猶豫,楊拙已點頭說道:“可以。”
韓潤楓呵呵一笑,也不再提此事,和鐘晖唠了兩句韓芳荷的近況,便搖着那把紙扇離開了。直到他消失在衆人視野範圍内,空氣中彌漫的火藥味才徹底散去。
戚春來歎道:“楊拙,你為何拒絕太子殿下?這是難得的機遇啊。”
“我有我的考慮,”楊拙答道,“我更想待在學院。”
“可是......”戚霜降憂心忡忡道,“你真的沒關系嗎?”
“還有,楊拙,你說的那些是真的?鐘晖他,呃......”孟停雲欲言又止。
鐘晖真想一頭撞死。你們别用那種奇怪的眼神看着我啊,我還沒想好怎麼狡辯呢。
他身邊,楊拙竟忽地笑了。嘴角弧度極淺,笑意轉瞬即逝。但相識近兩個月來,趙西瑜等人還是第一次見楊拙露出笑容。木頭也會開花了?
趙西瑜忍不住問道:“所以你們關系真挺好的啊?我說了他們還不信。”
劇情已經碎一地了,接下來要手撕人設了?給我留條底褲吧......
“一點都不好!”鐘晖挑眉怒吼,甩袖憤憤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