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晖蘇醒過來時,最先恢複的知覺是觸覺。朦朦胧胧之間,似乎有什麼輕飄飄的東西從他手上爬了過去。他驚得一個鯉魚打挺從地上彈了起來,才發現剛剛爬過去的東西不過是幾滴水珠而已。
水珠?
下雨了?
鐘晖擡頭望向天空。頭頂的雲層灰蒙蒙的,大片大片殷紅的雪花洋洋灑灑地落下。遠遠看去,仿佛從天而降的玫瑰花瓣,美得浪漫而妖豔。然而紅雪落地即溶,化成一灘濕濕黏黏的血水,又詭異非常。
楊拙說過,郄地的雪是紅色的。
他正身處魔域不知名的一片荒草地之中,遠處是層巒疊嶂的群山,四周荒無人煙,寂靜到隻有風聲。
鐘晖低頭檢查了一下自己。他不知道這一次穿越究竟能帶什麼東西過來,事先在家裡換好了方便行動的運動服,兜裡還揣了幾塊巧克力。89429還算有良心,起碼他是連人帶衣服一起穿過來的,沒讓他在大冬天裡裸/奔。
他摸了摸衣兜,巧克力沒了,但多出來另一件東西。
他的手機!
鐘晖轉念一想,手機是他在天玄大陸拿積分抽出來的,出現在這裡似乎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雖然不知道有什麼用,但在危機四伏的天玄大陸,勉強也能給他一點來自家鄉的安全感。
一并繼承過來的,還有他的修為和燭照劍的紋章。“死亡”之前,鐘晖的修為是八十五級火系元主,然而在回到天玄大陸之後,他的修為無端飙升到了九十五級火系元尊。一隻腳已經踏進了半神境界,放眼整部《天玄至尊》,也算得上頂級強者了。
怪不得天寒地凍的他也不覺得冷,這修為漲得莫名其妙。鐘晖心裡正嘀咕,忽地回想起89429告知過他積分兌換修為的規則。他稍微一盤算,立刻發現他的二十積分不僅實現了回到天玄大陸的願望,還被兌換成了相應的修為加在他身上。
而他的元靈,也變成了他曾經在芥子觀心鏡中隻聞其聲不見真身的——鳳凰。
這裡畢竟是郄地魔域,鐘晖沒有莽撞地釋放元靈,隻是大緻感受了一下/體内元力的流轉。武技全部消失了,但他對元力的掌控卻感到前所未有的得心應手。
鳳凰元靈似乎在和燭照劍隐隐共鳴,不再需要武技作為平衡元力的手段,鐘晖心念一動。一道火焰光華憑空湧現,沿着一顆四人環抱的巨樹盤旋而上,轉眼間精準地燒盡了樹冠的枯枝,不留半點火星。
奇裝異服的、手無寸鐵的、沒有武技的、九十五級火系元尊。鐘晖概括了一下自己現在的人設,不免有些哭笑不得。
滑稽是滑稽了點,能打就行了!
在确認過自己的情況之後,鐘晖的當務之急是找到出山的路。他總覺得這山雖然荒涼,但多少有點眼熟。
鐘晖打開手機的指南針(同時默默收回了不知道手機有什麼用的判斷)一路南下。紅色大雪漸漸停了,他的腳步卻片刻不歇。終于,在走到一條結冰的小溪前時,鐘晖意識到了感覺眼熟的緣由。
他來過這裡。
這裡是噬谷天災秘境之外,是他和楊拙從秘境中走出來的地方。
他剛剛燒掉的那顆大樹,正是當時秘境的出口。
越過這條小溪,再穿過對岸的樹叢,應當就是童家人居住的人族村落了。他完全可以在村子裡打探一下魔尊的情報再做打算。
小溪的冰結得很厚,樹木越發茂盛,依靠人力踩出來的石闆路卻不見蹤影。原本躊躇滿志的鐘晖越往前走心越涼:這顯然是早已荒廢了的景象。
難道守在這裡的童家人已經......鐘晖不敢多想,隻能抓緊時間趕路。剛走出樹叢,他便被幾道栅欄攔住了去路。憑借元尊的直覺,鐘晖斷定這不是普通的栅欄,而是附加了防禦武技的栅欄。
這條路被封鎖了?還不等鐘晖嘗試打開栅欄,不遠處便響起兩聲驚呼。
“有人入侵秘境護欄!”
“什麼人!”
鐘晖吓了一跳,急急忙忙喊了一句:“等等!”
他退後一步遠離栅欄。很快,兩名身着盔甲的士兵風風火火地沖了過來,滿臉警惕,手中的長/槍遙遙地指向了他。
沒有魔氣,都是人族。鐘晖讪讪地舉起雙手,示意自己沒有惡意。
其中個頭較矮的士兵率先問道:“你是什麼人?為什麼要破壞秘境護欄?這可是要殺頭的重罪!”
另一個高瘦士兵幫腔道:“你難道不知道,魔尊大人早在三年前就下令封鎖此地了嗎?”
鐘晖心下一驚,語速飛快地解釋道:“我是什麼人......我是在山上迷路的野人,不,獵人。我已經十幾年沒下山了,所以不知道這裡不能過。”
“呃,你們不信的話可以檢查一下這個栅欄,我保證我沒破壞它。”
矮個士兵瞥了高瘦士兵一眼,後者小心翼翼地踮着腳湊了過去,仔細觀察一番,回頭喊道:“報告!确實沒有外力破壞的痕迹!”
“......”矮個士兵将信将疑,眯起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了鐘晖一番。正當鐘晖以為自己身上略顯奇怪的運動服終于暴露了的時候,矮個士兵卻突然轉頭問高瘦士兵:“哎,你有沒有覺得,他長得有點像那一位大人。”
高瘦士兵盯着鐘晖的臉看了一會兒,深以為然地附和道:“沒錯,很像。”
鐘晖剛為奇裝異服編好的五百字瞎話小作文噎在了喉嚨裡,他試探着問道:“哪一位?”
“大哥,他好像真是野人。”高瘦士兵一下子嚴肅起來。
“先放他過來吧,”矮個士兵吩咐道,“連那一位大人都不認識,也感受不到元力波動,穿得還這麼奇怪,肯定是個當年逃難逃到山上去的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