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秦舟輕歎了口氣,認輸了,他緩和了語氣又才開口:“能下床走動嗎?我帶了飯菜過來,嘗嘗?”
金柽柳頓了一下,掀開被子便要下床,他起身扯過一旁桁架上的衣服,滿頭墨發并未束起,盡數搭在肩背,披着裡衣就跟在林秦舟身後走向桌邊。
林秦舟看向坐在身旁的金柽柳,他下意識的夾了一筷子魚肉放在金柽柳的面前的菜碟中。
“你身上傷還未好,現在隻能吃些清淡的。這魚也是清蒸的......能吃的慣白鶴城的菜嗎?”
直至此時金柽柳看着碗裡的魚肉,再緩緩擡頭看向身旁看着他等待回答的人,終于舍得吐出他那價值千金的字。
“……能。”
林秦舟見他回了話,點點頭又夾了一筷子青菜放他碗裡,“能吃就多吃點。”
金柽柳拿起筷子直覺告訴他這很不對,眼前的這一切就像給判了死罪明天就要行刑的囚犯準備的最後一餐格外豐盛一樣;就像一直在外花天酒地的丈夫突然對你掏心挖肝無微不至,恨不能自己變成洗碗刷替你洗碗其目的就是為了騙走你嫁妝去逍遙一樣;就像今日對你體貼入微恨不能自己替你修煉的父母,明日趁你還在熟睡就離家遠行一樣;就像趁你外出自己在家偷偷摸摸私會情郎的妻子看到你勞累一天卻依舊對她關懷備至,她做了一大桌子飯菜卻看着你那遲鈍好騙的眼神恨不能把滿桌子的菜全夾在你碗裡一樣......
——難不成是回光返照?
......
金柽柳吃着碗中的菜卻覺得索然無味,他不明白一個月前還說他是廢物的人,怎麼現在又給他弄來一大桌子飯菜,對他溫聲細語起來了。
他思考了一下,他覺得自己不像囚犯,那林秦舟是來騙他嫁妝去逍遙的?不,不對,他哪來的什麼嫁妝?那就是要遠行?這麼一想明天就是飛升大典,所以林秦舟這是舍不得他所以來看他?好像有點可能。那背着自己私會情郎?不!不會,這不可能,這絕對要排除掉。
金柽柳開口,語氣生硬道:“你今天來,有什麼事?”
林秦舟正在盛湯,對他這疏離的态度也不在意,聞言也不急着回答。
他将盛好的湯遞到金柽柳面前,“這湯煲了好久,你嘗嘗如何?”
金柽柳沉默接過瓷碗。
見狀,林秦舟這才回答:“明日之後,學院内不論誰問你什麼還是和你說什麼,一句話最多信三分,最好别信。能糊弄過去的,就别說實話。”
“一個月前的事情别讓第四個人知道,向榆樹,陸德俊,你們三個在學院内不要輕舉妄動,别引火上身便好。要是在學院不好過,就回滿京,那裡比這兒安全。”
“那件事情沒人要求你們給出個結果,别為難自己。白鶴不比滿京,你在那兒可以呼風喚雨,在這兒你舉目無親。所以别再莽撞了,在這裡沒有人再給你兜底。”
金柽柳捏着筷子,臉色繃得緊,嗓音有些低,“......就為了說這些?”
林秦舟淡淡的收回目光,他道:“不全是。”
正說着,林秦舟忽而站起身來,他走到金柽柳身後,看着人一動不動的背影,他伸出手看樣子是要放在人發頂上,卻在碰到發絲的一瞬間收回手,轉而在人的肩膀上輕拍了兩下。
“好好養傷,按時吃飯,可以試着交些朋友還有……”
“照顧好自己。”
說完不管金柽柳是否回話,還是回了什麼,他背着身揮了揮手大步流星的走出了院子。
小屋的門窗大開,房間内金輝滿堂,院後的竹林随風而動,那沙沙聲響透過窗戶傳入寂靜的房間。似乎白鶴空空的,隻有他一人;天地空空的,也隻有他一人。
金柽柳手中端着碗湯,他慢慢的舀了一勺,碗中的湯被蕩漾出層層微弱的漣漪,香氣四溢的魚湯剛入口,嘗了鹹淡,是熟悉的味道。
他卻喃喃自語般道:“太鹹了。”
“......笨蛋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