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時間裡,西裡斯的生活變得愈發複雜。
白天,他照常參與訓練,繼續扮演那個迷人、自信、鋒芒藏得恰到好處的“西裡斯·克萊因”;下午,他接受埃爾文的特别指導,開始接觸更高階的戰術體系;晚上,則進入韓吉的研究環節,藥劑、記錄、身體反應,以及一些關于“特殊血統”的隐秘對話。
三條線各自延伸,各自緊繃。他幾乎沒有空出時間換下被汗水浸濕的束胸布,藥劑的副作用雖被壓制,卻仍在深夜不時翻湧。偶有一次失控,他在床鋪上捂着口鼻強忍抽搐,直到疼痛過去,汗水幾乎浸透棉被。
但他知道——這些代價都值得。
随着接觸的深入,西裡斯逐漸摸清調查兵團作戰理念的真正脈絡,也在韓吉的推演中找到控制能力的路徑。更重要的是,他開始在訓練兵團裡收攏起一張無聲的網。那是日後可能會派上用場的關系與信任,淺,卻不假。
地下街行動前的一周,他被安排參與一次城市模拟演習。地形封閉,通信受限,混編小隊,局勢接近實戰。西裡斯沒有失手。他幾次在混戰中準确判明局勢,調度及時,甚至救回一名險些落單的隊友。
那天深夜,訓練場燈熄之後,一名士兵領他穿過營地外側的走廊,将他帶到作戰指揮部側間的一間小屋。門虛掩着,燈光暗淡。屋内沒有第三人,甚至連暖爐都未點燃,隻有埃爾文坐在桌邊,神情靜默。
“進來吧。” 埃爾文擡頭看了他一眼,語氣平平,“門關上。”
西裡斯照做,在他對面坐下,他看得出對方已等了一段時間。
“你今天的判斷很快。” 埃爾文開口,“誘敵時沒有暴露太多調度傾向,這是你過去經驗帶來的結果?”
西裡斯也沒繞圈子,“你是故意安排那組人來試探我?”
埃爾文沒有否認,“我需要知道你是否能在那種環境下不出錯。”他停了一瞬,繼續道,“現在看來,你做得比我預想的更好。”
西裡斯沒說話,隻是垂下眼睫,接受了這個評價。他知道這不是表揚,隻是下一階段任務的前置通知。
“地下街行動定在後天。” 埃爾文繼續道,“韓吉會在那之前為你做最後一次藥物調整,确認你的狀态能撐到最後。”
“我已經盡力維持了。” 西裡斯輕聲回應。
“我知道。” 埃爾文點點頭,随後從桌角抽出一份文件,輕推向西裡斯。“戰術小組名單已經确定。你在核心戰術組,參謀身份,直接向我彙報。”
“明白。”
“從明天起,你退出訓練兵團的日程,歸入我的直屬隊伍。” 他說完,又頓了頓,似乎在給西裡斯一點反應時間。
西裡斯卻隻是擡眼看了他一下,沒什麼表情,這是雙方早就達成的默契,隻是現在落了筆。
埃爾文盯着他看了一會兒,像是在考量這副面孔還能藏多少未解的答案,“你知道我對你了解多少,對吧?”
“韓吉告訴了我一些。”
“我沒追問太多。” 埃爾文平靜地解釋,“你身上有值得信任的地方,也有未解之處。我隻關心一點,你目前的目标,與我們是否一緻。”
西裡斯眼神輕微一變:“你說的是調查兵團?”
“不。” 埃爾文搖了搖頭,目光低垂,卻不松動,“我說的是這場戰争。”
屋内靜了一瞬。
“你真正想要什麼,我不打算問。但你如果希望在這裡擁有一個明确的位置,就必須證明你不僅能提供情報,也能在混亂中作出決策,并帶人活着回來。”
這番話,說得不重,卻落地有聲。
西裡斯垂下眼,沉默了一息,才開口:“我會證明。”
埃爾文沒有再說話,隻輕輕一擡下巴,示意他可以離開了。
西裡斯站起身,沒有敬禮,隻點了點頭,轉身關門離開。腳步聲很輕,直到徹底沒入夜色。
那晚,西裡斯在高處站了很久。訓練場已空,風吹得樹枝晃動,遠處城牆的輪廓藏在夜色和霧中。他知道,那面牆之下,是自己出生以來最熟悉的世界。而再往下,就是那個曾将他塑造成“西裡斯”的地方。
這将是一場轉折,不僅僅是與利威爾的接觸,更是他以“西裡斯”身份走入調查兵團核心的關鍵一步。無論結局如何,某些事情已經無法回頭。
他知道自己正站在命運的十字路口,而在那些高牆之下,或許藏着他命運的第一塊拼圖。
他唯一能做的事,就是繼續向前,不問代價,也不能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