椎名桃直起背脊,手臂伸過座位間隔着的扶手,飛速地從承太郎頭上摘下他從不離身的那頂帽子,蓋在自己臉上。
然而三秒後,她動作更快的讓帽子回歸原位了。
大失策!鼻尖間都萦繞着對方身上的薄荷味…這不是更難睡了嗎!
這是她今天做出第二錯誤的決定。
椎名桃閉起眼睛,忽略落在臉上的視線,假裝自己是一塊不會呼吸的石頭。
……。
…不行,還是睡不着。
她總覺得哪裡不太對勁。
這一路上都沒遇到迪奧派來的替身使者。先是順利且快速的抵達空港,通過海關上了登機口,直到飛機起飛後依然沒發生任何敵襲。
迪奧甚至都千裡迢迢派了花京院來日本,在這個時間地點照理不可能這麼平靜才是。
如果是自己的話…那肯定會在飛機上設置陷阱讓來找她茬的人直接跟啟動中的飛機一起沉進大海裡,多幹淨俐落。
說不定對方就這麼想?
在他們預定的計畫内,從成田到開羅需要轉約五次機左右,那麼…
睜開眼往左看,花京院正閉目休息中。她隻好轉頭找她右側的承太郎。
她扯了扯某人黑色校服上的金鍊子,等他低頭看過來後,小聲在他耳邊問。
“這架飛機等等會不會碰——地一聲爆炸?”
她伸手在脖子前虛虛劃了道線,“要我是那個吸血鬼,就在這班航機上裝爆彈,飛到海中央的時候讓飛機連同乘客炸成一朵漂亮的煙花。”
“我想過這個可能。但老頭子說他事先讓人檢查過,沒有問題。”
“唔嗯…”
椎名桃用手指摩挲着下巴,思考起另一種可能性。或者…她去駕駛艙附近看看,沒準對方打算暗中幹掉駕駛員呢?
說做就做。但左邊一個一米七八,右邊一個一米九五,還都不是瘦弱纖細的體格,經濟艙的位子和走道本就不大,這兩堵人牆組合直接讓她的計劃不得不暫時擱淺。
在位子上假寐的承太郎再度感到校服鍊子又被人扯了兩下。
“…你這家夥又想幹什麼?”
她瞧着臉上即将出現不耐煩征兆的承太郎,雙手合十好聲好氣地提出請求,“我想出去一下,需要你站起來讓我過。”
“拜托你嘛。”
承太郎平時就都冷着一張臉,而她覺得他現在表情看上去又更冷了些。
于是椎名桃認真地反省了剛剛摘他帽子的行為。
——下次想拿承太郎帽子前得先想想等會兒會不會有求于他,比如現在。
不過,就在她以為自己要被無視的時候,承太郎居然站起來讓她過了!
太好啦,要是承太郎真不打算理她,那她就隻能考慮從他腿上跨過去了。
約莫是進入深夜的緣故,除了大多睡着的乘客,長時間的航行也讓機上的服務人員有些憊懶起來。
因此運動神經本就不差的椎名桃沒費什麼心思,十分輕易地避開工作人員,一路溜到了駕駛艙外。
吱呀一聲,白而冷的光線從半開的鐵門中洩出。
門沒鎖。
她放輕腳步,貓着身子從縫隙中觑了眼。
無人控制的儀表闆一閃一爍,控制台上濺滿了腥紅色的液體。
兩名駕駛員一個倒在地上,一個半倚在駕駛椅上,逐漸凝固的血塊在淺灰的椅套上留下大片大片的痕迹。
椎名桃閃身進入了這間滿是血腥味的駕駛室,回頭将門反鎖後,冷靜地觀察起死狀慘烈的屍體。
失去生命迹象的駕駛員睜着一雙死不瞑目的眼,臉頰肌肉因驚恐固定在拉長的模樣,嘴巴大張,裡面卻黑洞洞的,沒有舌頭。
被她猜中了,這下子真的有些不太妙……
四下無人,那個發動攻擊的替身使者看來不在這兒。
應該是在殺害完駕駛員後,去對付承太郎他們了吧,正好和她錯開。
可就算這樣,她也不會開飛機啊…
中央那個閃着綠色光點的是什麼,雷達圖?飛行管理系統?現在的高度和位置?
一個都看不懂的椎名桃苦惱地上下打量這些令她眼花撩亂的儀表闆。
算了,她放棄了。
…先試試能不能讓這些屍體回收再利用一把吧,不行的話再冒着沒人開飛機而墜機的風險去找喬斯達先生他們。
“人偶師(Puppeteer)!”
和佝偻護士有着同樣大小,穿着小醜服并咧着利齒獰笑的綠色人偶随着她心念出現在屍體上方,生着骨質利爪的雙手垂下數條白色絲線,在碰到駕駛員的瞬間立刻如利刃般繃緊,鑽進去牢牢紮入皮肉深處。
這樣她的【玩偶】就做好了。
椎名桃讓人偶師操控着兩個屍體站起來,搖搖晃晃的走到控制台前,試圖喚醒一些他們操作飛機的肌肉記憶。
…哇,她還真成功了。
看來這兩個不幸的駕駛員生前可能也是某種意義上的社畜呢。
盡管順利用替身讓他們乘坐的這架班機勉強維持着不墜落的狀态,椎名桃依舊很憂慮,畢竟她不太常用這個替身型态。
除了日常生活中很少有使用的機會,還因為人偶師的精密度不高,雖然可以一次性控制龐大的數量,但很難要求被操控者做出一些精細的動作。
歎了口氣,她望向撒滿血迹的機艙與兩具死相凄慘但依舊詭異動着的屍體。
加上待在這裡的她自己,這妥妥是個兇手沒離開的慘無人道兇殺案現場了。
剛剛或許該先和承太郎說一聲的。現在她走不開,沒法回去告知承太郎他們有敵人…
椎名桃背靠另一張沒被血沾染的駕駛椅背,食指抵着臉頰沉思。
不然讓一個駕駛員開飛機就好了,另一個回去報信?雖然不确定這樣飛機會不會墜……
一走神,被操控着的高個駕駛員落下的手偏移幾寸,機身立馬震了震。
糟糕,她立刻心虛的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回人偶師上。
……唉,開飛機就是她現在不擅長的精密操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