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透過馬車車窗的帷裳,隐約的光線照亮了馬車的内部空間,一團繩索散落在趙觀雪腳邊,正是那二人拿來綁住趙觀雪手腳用的。趙觀雪毫不在意地把它們踢到一旁,決定先按兵不動,看看能不能探聽到更多消息。
“人在馬車裡?”
馬車甫一停下,趙觀雪就聽到外面傳來一聲詢問,說是詢問,但語氣明顯有着居高臨下之意,很明顯,外面的人是個久居高位,習慣了發号施令的人,若是不出意外,這人應該就是這場綁架幕後的主事之人了。
聽其聲音,此人大概也就弱冠的年齡,讓趙觀雪在意的是,這聲音落在耳朵裡讓她感覺到有些熟悉,但外邊的男子明顯是刻意壓低了聲線,趙觀雪一時間竟沒想起來在哪聽過。
馬車外,顧江白手裡抓着一枚飛镖,漫不經心地把玩着,他隻是順口問一嘴,根本沒想到會有沒抓到人這個可能,可等了半天,也沒聽到下首傳來聲音,顧江白收了臉上懶散的笑意,眼光終于舍得分出去一點,,“怎麼?失手了,馬車裡沒人?”
“不…!不是,馬車裡有人。”眼見顧江白變臉,二人忙不疊地答道。
“隻是——”
二人擡頭小心地瞧着顧江白的臉色,“出了點小差錯。”
顧江白啊了一聲,對他們口中的小差錯并不是很感興趣,他做事向來不看重過程。
倒是一直站在顧江白身旁的侍衛覺得這二人的态度有些蹊跷,他看了一眼毫無動靜的馬車,懷疑地看向二人,“咱們在這說了也有半天話了,怎麼馬車裡的人一點聲音都沒發出。”
莫不是裡面有什麼陷阱?思及此,他把手放到腰間的佩劍上,但凡下方有一點異動,他就會毫不猶豫地拔劍,将一切可能對顧江白不利的因素斬殺。
“我們怕她清醒着造出動靜,引來不必要的麻煩,索性就直接打暈綁起來了。”二人知道他深受主子倚重,對他的問話不敢有絲毫怠慢,連忙答道。
“這個時候可能還沒醒。”二人猜測道。
“行了,顧一。你就是太過小心。”顧江白打斷他們都談話,語氣卻沒有半分譴責,顯然對顧一的謹慎很是受用。
“他們五大三粗的,動手也沒個輕重,現下人沒醒也情有可原。”顧江白哼着不知名的小調,悠哉悠哉地朝着馬車走去,假惺惺道:“也不知道對小姑娘溫柔點。”
“讓我們來請趙小姐出來吧。”
顧一站在原地,對顧江白的評價不置可否,他垂眸若有所思道:“是路上出了什麼變故嗎?按理說,你們不應該這麼晚才回來。”
“我們在出城門的時候遇到了阻攔,那守城兵難纏得很,幸而有主子的令牌,不然我們恐怕難以脫身。”
顧一察覺到不對,奉京城乃是大淵都城,每日裡來來往往的人數不勝數,對于出城的人,城門守衛向來隻是例行公事的掃一眼,怎麼會無緣無故的阻攔他們。
“我們出城的時候正趕上城門戒嚴,我們馬車裡藏了個人,哪敢讓他檢查啊,于是就起了争執。”
“既然是這樣,那就說的通了,隻是,好端端的,城門怎麼會突然戒嚴?”
“聽說好像是在找什麼人,具體情況我們二人也不是特别清楚。”
顧江白腳步頓在那裡,奉京地處險要,算是實打實的天子腳下,自從當今陛下即位以來,滿朝文武百官哪個不是縮着腦袋做人?
城門戒嚴不算小事,想到那群在顧承啟面前戰戰兢兢的大臣,顧江白内心嗤笑一聲,不是他看低他們,就他們那一個眼神就跪倒一片的樣子,很難讓他相信,有人敢在顧承啟眼皮子底下做這種膽大包天的事。況且城門守衛隸屬禁軍,僅聽天子調令,種種迹象,都指向着一個可能——這個命令是顧承啟下的。
可是,顧承啟在找什麼人?或者說,誰能讓他如此重視?自己這邊剛抓了人,還沒等出城,城門就開始戒嚴,怎麼就這麼巧,這讓顧江白不難不多想。他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馬車,心中升起一絲不好的預感,“你們說的小差錯是什麼?”
“就是,我們沒能抓到趙筝。”高個男子瞧着顧江白的臉色,這會兒也覺得有點不對勁了,他艱難地舔了舔嘴唇,聲音幹澀道:“我們本來已經找人将趙筝引過來了,但是不知道中途出了什麼差錯,我們等了半天,也沒見人來。”
“那馬車裡的人是誰?”顧江白腦海裡劃過一個身影,聲音都有些顫抖了,雖然心中已有猜測,但是他還是抱有一絲希望地問道。
“是我。”馬車裡傳來一道女聲,那聲音幹淨利落,在黑夜的加持下,更顯清冷,與顧江白想象中小姑娘的聲音差了十萬八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