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底的星空前一秒還是靜态,直到一顆流星從空中劃過波瀾不驚,整面銀河都在無聲的運轉着,仿佛在提醒人們,一切都将不再遙遠。
然而下一秒溫玉醒來後,發現了些意外之喜,手指下意識的往口袋位置伸,擡頭時卻想着可惜了昨夜的美夢,不然能被記錄下,也是難得存在過的痕迹。
天光微微泛起的魚肚白,他有些落寂的伸下手,相機,手機,這些東西這地方都不會有的,他起身伸了個懶腰,哈欠打了一半便聽到裡面有人摔倒的動靜,洞裡放着幾盞油燈,被内力維持一夜都未熄滅,而溫玉朝走了兩步,發現不是他的好徒兒不聽話,也不是柳暮雲被雜草絆倒。
折壽了家人們,溫玉此時内心狂喊,腳步卻馬上奔向蒼子霁,這人可能想起身,卻一個踉跄沒起來,竟朝他直直跪了去。
人都還不太清醒,溫玉一個頭比兩個大,生怕對方再逞能的向前,連忙上前勸阻道:“起來做什麼,想去上茅房?”
蒼子霁被說中了話語,興許是少年人有些害羞,昨晚還慘白的臉上漸漸浮上片紅暈,偏閃着躲避開溫玉的眼神,含糊道:“我自己可以去。”
“祖宗啊,真是拿你沒辦法”,溫玉說完歎了口氣,又轉身低了下腰,見身後遲遲沒有動作,他說道:“愣着幹什麼,上來。”
蒼子霁在身後傳來悶悶一聲:“我不要。”
“……”
他這臉皮堆不了城牆。
柳暮雲聽聞動靜打坐而起,看了眼跪着的蒼子霁雖有些疑惑,不過還是感歎道:“你家徒兒長大了,愈發懂事。”
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溫玉想了半天也沒來個解釋,隻好先幫蒼子霁解決當下燃眉之急,給柳暮雲留下一句等他倆片刻,就火急火燎的扶起對方往外走。
好在剛才蒼子霁之時剛睡醒身子麻,現下差不多了表示自己可以走,要讓溫玉在一旁等着,溫玉卻不以為然。
這地方人煙稀少,又為荒野之地,溫玉生怕一個沒打住讓他栽在這比人高的雜草中,到時候萬一找不到,那他還活不活了?
看出了蒼子霁的緊張,溫玉瞬間明白,且并未放開蒼子霁的右胳膊,忍着憋笑道:“就在這裡嗎?”
“……嗯。”
“那……需要為師給你……”
“不……不要!你走開。”
完了完了,這是逗得太過,惱羞成怒了,溫玉留了些臉面在,安置好蒼子霁後又走遠了兩步轉身,表示自己在旁邊等着。
去而複返的二人又回到山洞,發現洞口停着輛馬車,溫玉又看了眼車夫,這是要回仙瀾山派的節奏,果然不負所托,門主算是想起他,安排車子來了。
車夫依舊是暴躁的裴元淨,不過眼下氣氛似乎不太對,溫玉腳步走得輕且慢,一副八卦臉朝前看,蒼子霁跟在他身後還在思索剛才的事。
柳暮雲依舊是往日常态,可惜離得太遠溫玉看不到眸底的情緒,隻聽他說話的語氣有些微變:“幾日不見,裴仙師還好嗎?”
裴元淨自然還是那個樣,見誰都不愛搭理,且沒有好話想聊:“不關你事,你起開,我是來接溫琢言的。”
洞口閃現兩道衣角的身影,又迅速返了回去,難在裴元淨反應快,先抛開柳暮雲放一邊,又開始對溫玉說教道:“出個遠門嬌氣死了,溫琢言,溫玉,你到底出不出來?!”
“師弟所謂何事這麼激動,莫要傷了和氣。”
溫玉從洞裡走出來,他昨晚别扭了一夜,實在說不上舒服,現下轉眼一看,天光大亮,也難怪裴元淨心情不好,這是又趕了許久的馬車,自怒了而已。
分道揚镳之前,柳暮雲與他告别道:“溫兄,就此告别,有緣再見。”
溫玉擺擺手回道:“有緣再見,有緣再見哈。”
裴元淨:“跟他打什麼招呼,陰險卑鄙的小人。”
轉身走時,溫玉還是一臉的和氣生财,此時聽了裴元淨的話,忍不住轉頭看了一眼,他想柳暮雲一定是聽到了吧,連頭都不回,還真是大度,然而裴元淨卻還沒完。
裴元淨:“溫琢言,你何時又跟他走這麼近?”
溫玉捏了把汗:“師弟,你氣也忒大了,消一消,人家柳兄性格溫和,待人和藹,現實相處挺不錯的。”
裴元淨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哼。”
回程溫玉本來想自告奮勇當會馬夫,結果被裴元淨一臉鄙夷的目光回絕,且指了指車内的蒼子霁說道:“你要是不想讓你這重傷未愈的徒兒把膽汁也吐出來就起開,當的明白嗎你。”
“……”
這張嘴怎麼跟淬了毒一樣,比他還狠。
回返途中,溫玉詢問道:“子霁身體可還有不适?”
蒼子霁坐在軟塌上,起先是背筆直,合着眼不語,後來溫玉看他這樣實在覺得不舒服,又讓人靠在他肩膀處,這張小臉有些消瘦,削薄的下巴硌得他肩膀疼,偏偏溫玉最看不得這般,難不成魔尊在魔界也吃不起飯,還是到了這個年紀的孩子都挑食?
恰好趕上蒼子霁回答他:“好多了。”
這是又回了那個沉默寡言的樣,溫玉隻好說道:“回去多吃點,這小臉瘦的跟削了幾寸一樣。”
“嗯。”
馬車奔馳一路無言,回去路上溫玉都快要憋屈死了,他不知為何,竟連裴元淨都不跟他搭話,許是還在生柳暮雲的氣,以至于半路也沒說歇息。
回了山派内交接任務,溫玉想着這次功勞自己根本就沒參與,開口便讓裴元淨去,豈料對方像是聽了什麼恐怖故事,一路後退表示自己已經在前幾天跟門主交接完,不等溫玉回頭,裴元淨連個衣角都不剩。
起先溫玉還覺得裴元淨大驚小怪,入了主殿碰見門主後,他規規矩矩的俯身行了個禮,算不上端正,至少把禮行到了。
落空山沒什麼表情,原本要起身又一屁股坐了回去,擺手示意溫玉同樣坐,溫玉頓感興師問罪之意,腦中過了千遍得罪的事,最後沾了個屁股點水,就被落空山“嘿”聲叫起:“讓你坐還真敢坐,讓你去西天,你去不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