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子霁本來就站在廊邊,聽聞這樣更要和他一起去,卻被他攔了下來:“你身體尚且有恙,待在典雅峰等着吧,為師去去就回。”
誰知這小子突然說:“我覺得傷好了,師尊,我們走吧。”
溫玉真想給他兩棒槌,你是黛玉突然轉世,還是被魔物突然入體了,早不好晚不好,偏偏想好時就好。蒼子霁話說得快行動也快,擡腳便要去收拾行李,好在溫玉攔的也快,一隻手就抓住了衣領,他暗地裡偷笑,老虎的尾巴算是讓他摸得了。
“為師去忘川不過是與友人見面,你是想為這半點小事而違逆師命?”
溫玉說完自覺有些不對勁,怎麼偏偏就把地方也順口說了出來,他真是跟系統跟久了,連腦子都傳染了,明面上不好對着衆人破防,隻好照舊擺正姿态。
蒼子霁聞此不動,退後兩步又開口:“嗯,是友人。師尊路上且慢,多加小心。”
你要這樣說,我可就不敢去了,溫玉吓得擦了把汗掩飾,難不成他剛才算是違逆師命,要在路上被殺人滅口了嗎?
不成吧,溫玉心想。他的好徒兒雖不太正經,有時還愛發些瘋,但跟前不久夢裡那個還是有些差别的,至少這個還算聽些話,也看不出是裝的還是真的。
“放心吧,為師走了。”
溫玉一步三回頭,确認蒼子霁已經回了屋裡,心裡更加的涼,然而視線一轉,折藤依舊在原地,甚至還擡起手揮揮,朝着他笑。
他吓得一連走了五六步,出門轉身靠在牆上,不是真的吧,那不是真的吧。難不成要讓那小女子把他殺了嗎?聽聞魔族女子最為歹毒,碰見年輕漂亮的男子更是要把皮囊也收走,他不會被活剝皮吧,應該不會吧。
系統:?_? ...咱能陽剛點嗎?
溫玉:你行你上啊。
系統:裝死中……
背上行囊是不用的,溫玉在仙瀾看似廢物,實則什麼沒用的法寶都集齊了,其中最合他心意的就是收納小錦囊,當然,這個名字是他剛起的,隻因原名太長太過文藝,被他讀的肉麻且磕絆。
溫玉作為一沒有馬車,二不會禦劍的廢物,如果哪天真的讓他二選一,那麼他選擇立地成佛,再順便找根木竹撐遍天下,句句默念“阿彌陀佛”不離口。
系統:“宿主,照您這麼走,十天半個月都到不了目的地吧。”
溫玉:我有違反道德嗎?
系統:“沒有。”
溫玉:有違反規則嗎?
系統:“……沒有。”
溫玉:你可以閉嘴了。
系統:“哦!”
他裝作苦行僧遊遍盛世,手中“竹杖”落地每一寸,都恰好的敲出了聲響,音色清脆,不急不慢,就像主人的腳步聲,不驕不躁。
溫玉走了大半天才走出内派,又用袖子擦了把汗,他擡頭看了眼天色,烏雲将至,恐怕過不了多久又會下雨,心裡一時惆怅,究竟要南下往何處去。
清明前後雨紛紛,雨無形又似有形,落在任何實物上有不同聲響,就像看久了的人心,就隔着那層薄淺的胸腔,卻如何也探不到内裡。
溫玉找了一處茶樓坐下,小二見座位有人連忙俯身給他上茶,且對他一陣吹銷自家特色茶與零嘴,然而溫玉隻是又讓小二重新上了壺新茶,專挑貴的點,也不占人便宜。
“真是稀奇,連和尚都來這樓裡避雨,站了半天連壺茶都不點,這讓人老闆生意還做不做了。”
“自認清高,不照樣被老天潑盆伺候。”
“頭上的點抵得過一壺茶嘛,别讓人老闆看不起你。”
底下引起一片哄堂大笑,然而那和尚面色如常,并未被幾人激怒的話語而崩裂絲毫,反而默默念了句剛才溫玉念了一路的“阿彌陀佛,善哉善哉”,重新起身道:“若這裡不歡迎貧僧,貧僧自會離去。”
那和尚素衣袈裟,始終保持平和的柔面,手掌立在胸前面向屋檐外,宛有副清閑脫俗,擡腳便要踏入煙雨水流中,又被身後人叫住。
“且慢,不知小僧可否坐與我旁,倫家一介女子,雖不在乎名聲,卻很是看重情義。”
茶樓有個不起眼的角落,裡面坐了一位女子,紗布蒙面的鬥笠依舊未拽下,雖看不出面貌,但說出的話語有力,使人一聽就知是修仙之人。
那貧僧告了聲謝,卻依舊偏執轉入紅塵中:“多謝小娘子,但這地方貧僧已待不得。”
和尚一句“阿彌陀佛”,聲音依舊柔和平靜,腳步踏下台階,離去于陣陣小雨中,和尚沒有擡頭,被雨滴打濕素衣,很快便沒了蹤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