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鱗’在空中突然一僵——那短短半秒的停頓,卻足以讓人心頭猛地一緊。下一個動作亦随之失序,右臂揮擊竟比意識快了0.2秒,導緻出手角度微偏,擦空了原本的緻命點。
艾琳眉頭一皺,立刻嘗試重置神經同步。但一股莫名錯亂的波動卻如潮水般沖入神經鍊,那不是普通的延遲,而像是——某種異質意識,正自植入體深處甦醒,蠢蠢欲動。
“……什麼?”她低聲自語,強行穩定姿态,卻發現右臂關節出現幾乎不可察的細微顫動,宛如人類肌肉在無意識下抽搐。
操作界面上,神經信号圖忽然開始跳動紊亂。系統顯示:神經鍊與實驗體接觸區域偵測到輕微自發運動波形。
她咬緊牙關,手指緊扣操作杆:“……等等,它在……自己選擇動作。”
“艾琳,你的神經反饋出現異常。”沈依寒聲音驟然緊繃,指尖飛快敲擊精神接口上的校正指令,“我這邊偵測到關節頻率劇烈跳變,有異脈沖侵入主通道,核心反應指數正在迅速放大。你右臂的精神同步值正在自發增幅,控制層遭到侵蝕。”
“……它在搶控制權?”艾琳眉心微皺,精神力急速收束,調出内部界面,試圖重排神經優先權。
“不完全是。它不是要接管,而是在試圖優化你的反應鍊,超越你本身的神經指令。”
“它想‘比我更快’?”
“如果判定你反應太慢,它會直接越過你的意志,發出動作命令。這代表它正在嘗試建立自我行為模闆,繞過你的主觀控制。”
“那就讓它追不上我。”
下一刻,艾琳強行打亂精神輸出節奏,故意制造不規律波動。時而疾如電閃,時而故意拖慢半拍,每個位移都帶着難以預判的突兀與突進,就像一頭暴走中的獵獸,完全違反邏輯軌迹。
‘疾鱗’的動作不再流暢,卻異常難以鎖定。這短暫的紊亂打亂了敵方AI的預判節奏,艾琳迅疾切入,一記回旋,瞬間貫穿兩台智能體核心。
“我把控制拉回來了。”她聲線平靜卻透着虛弱,額角滲出冷汗,“但剛才——它試圖重寫輸入格式,把我的神經信号當成變量處理。”
“……它的核心邏輯正在演化。”沈依寒盯着跳動的數值,語調前所未有地凝重。“它不是照指令執行,而是在評估、壓縮、重構整個反應鍊……按照它自己的判斷取舍。”
“所以,它是在思考?”拉斐爾插話。
“不,它在自主優化。”沈依寒聲音壓得更低,“問題在于——它太快了,還沒學會‘服從’。”
“說人話。”薩曼莎冷冷道,“是不是快要失控了?”
“還沒,但照這速度,很快就會徹底奪走主控。”沈依寒沉聲道,語氣如刀,“艾琳,切換至半同步模式,保留核心意志優先權!”
“明白。”艾琳深吸一口氣,果斷切斷主控精神通路。
座艙随之劇震,系統警報響起。強制重校帶來的逆流像鋼針刺入神經,她一手死死壓住偏航,硬是穩住姿态。此刻,能動的隻剩左臂,而右臂那延遲異常,已蔓延至軀幹與腿部。
“還能撐多久?”薩曼莎邊斬碎敵機,低聲問道。
“最多三分鐘。”沈依寒眼不離數據,“再拖,就得強制脫離。不然會出現神經逆灌。”
“三分鐘太短了。”薩曼莎幹脆道,“你們兩個立刻撤,我和拉斐爾斷後。”
“艾琳,停下。我來接管。”沈依寒瞬間調出遠程同步界面。
“不。”艾琳深吸一口氣,“我還能控制……再給我一點時間。”
她強行壓穩精神力波形,将全部意志灌入神經主通道——不是為了排斥,而是選擇直面那個尚未完全融合的植入核心。她不再抗拒,而是試圖與它同步、共鳴。
仿佛在與‘疾鱗’體内某個陌生而強大的意識對峙,她壓下所有雜念,讓自身頻率一點點貼近那道異質的神經回路。
‘疾鱗’在半空如狂風般騰躍,身影劃破敵陣。每一次出擊都違背常理地迅捷,每次閃避都提前避開敵方AI的預測,就像有另一個比她更快、更野性的意識與她共振。
但——還是不夠。
敵機潮水般湧至,金屬洪流撕裂光幕,四面八方如同要将她整個吞沒。
倒數——隻剩二十秒。
沈依寒眼神一沉,操控着‘鐵荊棘’一躍,踏上‘疾鱗’背部。那台專為速度設計的護航型機甲,全身魚鱗般的裝甲闆正閃爍着紊亂的光脈,明顯已接近極限。
‘鐵荊棘’毫不猶豫地半跪下,拔出副控線,直接插入‘疾鱗’後頸的精神鍊路。
電流瞬間刺入大腦,伴随炙熱與刺痛,接駁完成的藍白光在空中震蕩閃爍出一道短促的脈沖。
“艾琳,停下。”她語氣平靜卻堅決,如命令,也像一種無聲的承接。
“我還可以——再撐一下。”艾琳咬牙低語,額角青筋緊繃,戰意未退半分。
“你已經做得夠好了。”沈依寒聲音很輕,卻毫無妥協之意。
語畢,她果斷啟動副控接管程序,手掌猛然壓下電磁釘鎖的釋放鍵。
咔哧——
高壓斷電聲炸裂開來,‘疾鱗’主神經鍊路被強制切斷,幾道電弧自脊椎連結點竄出,整台機體劇烈震顫。艾琳身體一晃,像被抽空力氣,重重靠回座椅,冷汗浸濕額角,卻倔強地一言不發。
她的鍊接沒被完全切斷,而是被沈依寒強行轉為輔助支援——保留知覺,卻不再主控。
“系統進入同步支援模式。”沈依寒指尖飛快滑動,冷靜接管整體控制權。
下一秒——
‘鐵荊棘’的金屬甲殼層層展開,如同鋼鐵荊棘綻放,壓迫感撲面而來。它不是為沖鋒而生,而是為封鎖、為壓制、為不動如山的正面交鋒而打造。
但——沈依寒毫不猶豫。
她解除所有安全限制,精神力如洪水傾洩,瞬間灌注整個核心,強行推動防禦型機體進入超載運行。
紅色警示接連閃爍在她眼前:
【能源輸出過載】
【冷卻系統中止】
【裝甲完整性下降】
【精神鍊路風險提升】
【系統警戒升至最高級】
——她一眼掃過,統統無視。
“……給我開。”
這不是請求,也不是祈求,而是一道無法違抗的精神力指令。
下一瞬,精神力暴烈地傾瀉而出,仿若刀鋒斬斷鎖鍊,将‘鐵荊棘’從防禦模式硬生生逼入極速運轉。整台機體如同沉睡的鋼鐵巨獸從深淵中被喚醒,低鳴如雷,骨架在高壓下微顫,能量洪流轟然爆發。
‘鐵荊棘’帶着‘疾鱗’俯沖而下,如同隕石撕裂雲層,從高空轟然砸入敵陣。兩台機體在夜空中劃出銳利交錯的雙螺旋,攜帶着撕裂天穹的撞擊力,貫穿敵心。
——轟!!
能量護盾當場炸裂,粒子如星辰飛散,爆炸轟鳴震碎空氣,席卷四方。
銀白與紫紅的殘影交織穿行,恍若貫日之刃劈開敵軍陣線,所過之處盡成焦土。
前排敵機毫無反應時間,瞬間被掀飛、壓碎、引爆,烈焰與金屬殘骸交織成一幅灼烈的戰場長卷。碎片漫天、電弧縱橫,就像連夜空都在嘶吼。
“……那女人瘋了。”
遠處,薩曼莎死死盯着那頭橫沖直撞的鋼鐵怪物,低咒一聲,卻忍不住咧嘴一笑。
“——很好。”
她操控着‘狂掠者’緊随其後,幾乎貼着沈依寒沖出的推進尾焰殺入敵後,灼焰與彈雨在她身後交錯綻放。刀刃轟然橫掃,一記重擊将敵機震飛,碎甲四濺,戰意如焚。
“拉斐爾!還愣着幹嘛?她扛正面,我們收尾!”
拉斐爾應聲躍起,正準備推進——
“敵軍開始反應了!”薩曼莎聲音一沉。
‘狂掠者’的引擎瞬間轟鳴反轉,強行刹停于半空,座艙震顫。她動作電光般利落,左臂一掃,戰刃彈出,光鋒“咻”地延展,如寒芒破夜。
“想追過去?——做夢。”她冷笑,橫刃一斬!
藍白光弧一閃即逝,三架追擊型敵機被當場腰斬,爆炸于她身後接連炸開,電火亂舞,如亡魂哀嚎。
拉斐爾緊随其後。
‘星铠’轉身之間已開啟肩部火炮艙,十餘顆能量核心猛然亮起,赤光交錯,如猛獸張牙。
“看來……是時候不再節省了。”他的眼神中戰意熾然,“支援火力,全開。”
轟——!!
赤色光束如傾盆雷雨,密集鋪天蓋地,精準封鎖整片空域,将追擊路線徹底封死。
爆炸連綿不絕,烈焰與光影在戰場盡頭築起一道熾白火牆,宛如天塹。
“後方交給我們。”他語氣堅定。
薩曼莎斜瞥他一眼,嘴角勾起冷冽弧度,戰刃橫擋胸前:“沒人能從我們眼前越過去。”
随即高聲喝道:“沈依寒,快走!”
沈依寒的副控視野中,目标坐标亮起,紅點閃爍不止——隻剩最後一千米。
她沒有回頭。
目光死死釘在前方,如同握緊一柄正刺入命運盡頭的利刃。
兩台機體并肩飛馳,‘鐵荊棘’的前裝甲不斷剝落,裸露的動力骨架在沖擊氣流中發出刺耳顫鳴,核心艙的能量咆哮就像要将整座座艙震碎。
警示信号如暴潮般刷屏,她卻紋絲不動。
“再撐十秒。”她低語,嗓音仿佛從金屬冷鍛中逼出,沉冷無比。
雷達上,目标區域終于顯現——那是一座孤立于荒地中的圓形設施,黑灰金屬外殼布滿焦痕與破洞,如被遺忘在時間裂縫中的幽靈堡壘。
‘疾鱗’早已殘破不堪,破損裝甲在高速摩擦中剝離成片,飛濺着劃破空氣的金屬碎片,撞入地面揚起濃煙與塵浪。
‘鐵荊棘’也幾乎被削至隻剩骨架,每一次推進都伴随着刺耳的扭曲聲響,像是下一刻就會解體。座艙内溫度逼近極限,警告燈劇烈跳動,前視罩布滿蛛網裂痕,像随時會炸開的玻璃殼。
但她沒時間猶豫。
火光尚未消散,大地滿目瘡痍。‘鐵荊棘’與‘疾鱗’緊咬最後的動力脈沖,硬生生撞開敵陣餘波,直撲實驗區外的空地。
空氣劇烈撕裂,警報聲如利刃穿腦,在座艙内反複尖鳴——
【警告:左側主推失效。】
【警告:機體完整度低于30%。】
【警告:冷卻系統無法響應。】
【警告——】
她雙手緊握操控杆,指節泛白,冷汗自額角滴落,卻不曾有一絲動搖。
“艾琳,抓緊。”
“妳的轉向太軟,會撞上岩脊!”
“我知道。”
她幾乎與機體融為一體,精神力牢牢嵌入神經接口,指尖操作如舞,精準調整每一分推力角度與響應時差。
“下壓三十度——側滑。”
她咬緊牙關,強行扭轉姿态。副翼斷裂發出一聲慘烈尖嘯,右膝關節卡死,機體進入半失控俯沖狀态,如同一頭受傷的野獸,轟然墜向空地。
——下沉角度偏離三度。
若不立即調整重心,主動力爐将首當其沖。
她目光驟冷,猛然切斷輔助制動,強行将最後的能量轉向主推模塊。控制面闆電火激射,裂紋擴散,機體在重力與速度之間劇烈搖擺。
艾琳被震得猛然一晃,死死咬住下唇,手指死握座椅側護,額頭磕出一抹血痕,眼中閃過一絲不可置信,卻隻擠出一句幾乎聽不清的低喃:
“妳到底是怎麼……”
話音未落。
‘鐵荊棘’猛地帶動‘疾鱗’,在低空強行拉出一個加速螺旋!
沈依寒抽空最後一絲餘能,将減速模塊與姿控鳍片全數展開,神經同步率已瀕臨爆線,她卻絲毫不肯松開操作權限。
腹部裝甲強行調整至最穩落點角度——
她咬牙下壓,雙機以最極限的姿态轟然墜地!
——轟!!!
空地震蕩如地裂,碎石崩飛,塵浪卷天而起。爆炸沖擊轟然壓頂,火光與黑煙騰空而起,猶如撕裂大地的風暴,吞沒了兩台支離破碎的機體。它們幾乎同時砸入地面,鋼鐵與岩層劇烈摩擦,聲如利刃齊鳴,撕裂長空,震耳欲聾。
劇烈的反震力瞬間席卷座艙,機體翻滾着滑出數十米,直到猛地頓住。金屬腿部深陷土層,膝下盡碎,護甲破裂,殘片如碎陶灑落一地。駕駛艙發出一連串咯吱碎響,像是殘軀發出的最後哀鳴。
最終,兩台機體勉強停住,相距實驗設施不過三十米。
周圍寂靜得可怕,唯有殘火在風中搖曳,發出斷斷續續的輕響。空氣中充斥灼熱機油與焦土味,像戰場縫隙裡未曾熄滅的怒火仍在翻騰。
沈依寒被安全帶緊緊束縛,整個人幾乎從座椅上被甩出。艙内連續報錯,紅色警示燈狂跳不止,如同血脈在脈動。
她開啟通訊,聲音低啞:“艾琳?”
“……我們成功了。”頻道中傳來喘息聲,帶着微微顫動,像是暴風過後殘存的一縷餘音。
沈依寒沒立刻回應,隻将視線轉向核心實驗體的數據界面。監控數值穩定,綠色光标停在阈值中央。直到這一刻,她才輕吐一口氣,脊背依舊緊繃未松。
深吸幾口氣,解開安全帶。身體微晃,額角冷汗滑落,意識仍有些恍惚,她卻強行穩住視線,低頭敲開緊急釋放裝置的面闆。
“……呼……”她低聲吐氣,掃過儀表盤,确認生命維持系統尚未受損——雖然這場是全感連結的虛拟戰鬥,但系統異常若延遲處理,仍可能對神經反饋造成暫時性沖擊。
數據正常。
她立即啟動座艙釋壓與艙門開啟程序。
艙蓋彈開,熱浪與焦味撲面而來。她躍出座艙,落地時腳步一晃,卻仍穩穩站住。駕駛服上滿是焦痕,發絲因汗水緊貼在頰邊,淩亂而黏濕。
她站在‘鐵荊棘’殘軀旁,環顧四周。地面焦黑,鋼屑遍布,金屬殘骸錯落橫陳。‘鐵荊棘’與‘疾鱗’的引擎早已熄火,冷卻液蒸散成縷縷白煙,護甲焦脆剝落,破損得近乎無法辨認。
方才還沖破敵陣的戰甲,如今隻剩兩具曆劫後的空殼,矗立于焦土殘焰之間。
“機體報廢。”她簡短總結。
數秒後,‘疾鱗’的艙蓋也被緩緩推開。艾琳踉跄跳下,膝蓋一軟,險些摔倒,靠着側艙勉強站穩。
“還能走動,已經算運氣不錯。”她吸氣開口,語氣勉強輕松,卻藏不住明顯的力竭。
沈依寒眉頭緊皺,快步迎上:“你沒事吧?”
“沒受傷。”艾琳擺了擺手,“隻是精神力短暫過載,還沒完全恢複……問題不大。”
她說着望向兩具重創的機體,眼中浮現一絲惋惜:“但它們……撐不到下一次啟動了。”
“所以必須快點。”沈依寒的目光沉下來,落在‘疾鱗’關節處那組金屬容器上——實驗體仍完好嵌在強化裝甲中。
“主要任務目标是護送實驗體。我們已經抵達,但實驗體還鎖在機體内部。我來拆,你先休息。”
艾琳一怔:“你一個人動手?”
沈依寒已經轉身朝‘疾鱗’走去:“嗯。我親手裝的,清楚每個節點該怎麼動,哪些地方不能碰。效率比較高。”
艾琳快步追上:“我覺得我來比較合适。那種高扭矩連接模塊是靠螺旋鎖扣固定的,拆起來可不是靠巧勁能搞定的,總不能真讓你一個Omega單槍匹馬幹完這活吧?”
沈依寒沒有回頭,隻低身翻起破損裝甲,聲音淡淡的:“這跟力氣關系不大。這種接點要精準控制扭矩值,還得預測内部結構應力,是技術活,不是比誰能擰開瓶蓋。”
“嗯哼?”艾琳偏頭笑了一聲,“所以你是說——Omega不适合幹粗活,但Alpha也隻會沖鋒陷陣?”
沈依寒被她一句話戳中,明顯一愣,眼神閃了閃,卻還是嘴硬:“我不是那個意思……我隻是覺得,像你這種出身不錯的富家千金,應該沒碰過這類髒活累活。”
艾琳挑了下眉,像是被踩到某根神經:“……我?”
沈依寒擡眼,語氣難得帶刺:“你不是富商之女嗎?身邊肯定配了整隊技術人員,這種又髒又悶又費力的維修工作,大概從來輪不到你親自上手吧?”
“哈。”艾琳低笑一聲,走過來在她對面蹲下,聲音低了些,“那你真是看輕我了。我家确實有團隊,但從十二歲起,我就不讓他們碰我專屬的機甲。我不信别人能按照我腦子裡的邏輯改裝機體,所以幹脆一切自己動手。我用過的每一台,從引擎模塊到神經同步接口,全都是我親自調整過的。”
沈依寒怔了一下,目光落在破損裝甲上,又轉向她,眼裡多了些動搖。
“……你真的會?”
“會。還修得不差。”
“……”
沈依寒難得語塞,神色裡浮現一絲不自在,輕咳一聲别開視線:“……那就,一起吧。”
艾琳彎了彎嘴角,沒再多說,轉身從‘疾鱗’内部維修槽抽出一組微型力矩工具,徑直走向左膝關節,熟練地對準鎖點調整角度。
“我先拆第一層連接件,這一段熱應力還沒完全釋放,小心别被燙到。三層鎖結構得從最外層開始剝,反鎖芯交給你,那邊得先斷掉穩壓路徑,否則自動防爆系統會啟動。”
“我知道。”沈依寒已經半跪在另一側,正小心拆解次級防震殼,“這層殼下就是主資料線,再拆就能接到内核。”
“嗯。主芯片在中段,我等會處理它。”
兩人不再多言,蹲在機體兩側,各自專注地操作。焦黑的地面上殘火未熄,風吹過,卷起金屬碎屑與灰塵,發絲在空中輕揚,駕駛服沾滿了煙痕與油迹。
機械的輕響夾雜着風聲,在廢墟中持續回蕩。
沈依寒邊拆數據線,邊輕聲問:“……你家真的讓你親自修機甲?”
艾琳輕笑了一聲:“當然不讓啊。我爸差點氣到斷我資金鍊,結果後來發現我做得比他花錢請來的技師還細,才勉強閉嘴。”
沈依寒垂下眼,語調平淡得像在陳述某段記憶:“我也常自己修機甲,但不是為了證明什麼。隻是……沒得選。沒技師,也沒資源。我媽那時候忙得連覺都睡不夠,更沒空幫我,隻能靠自己。”
艾琳聞言,側頭看了她一眼,目光深沉,沉默幾秒後才開口:“所以你才比别人更穩。剛才暴力降落那一下……其實我閉了眼。”
她頓了頓,又低聲補了一句:“但我相信你撐得住。”
沈依寒指尖一頓,工具輕輕停了一瞬,像是呼吸也短了一拍,卻沒擡頭,隻輕聲說了句:“……謝謝。”
兩人一前一後地開啟‘疾鱗’膝部維修口,小心地掀開殘破的外裝甲。金屬護闆幾乎盡碎,斷裂處呈不規則撕裂狀,碎片灑落在焦土上,如碎陶般雜亂斑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