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曆左右看看:“别這麼說,死是很重的東西。”
弘晝十萬個為什麼:“有我們的學業那麼重嗎?”
弘曆臉一白,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大約又是被五弟的過目不忘卷的死去活來的記憶,他沉重道:“應該,比哪個還重?”
虞衡懷疑弘晝以後愛活出喪,就是太聽他四哥的話了,果然孩子教育要從娃娃抓起,培養正确的人生觀是多麼重要啊!
弘晝忽然語氣一轉:“四哥,你進來的時候看到沒有,那個,就是那個穿着二色金百蝶穿花大紅箭袖的小公子?”
弘曆點頭:“看到了。”
虞衡之前一路都被他爹拘在懷裡,此刻隻能幹巴巴的聽一聽,腦子裡還在回想,什麼金啊紅啊的衣服,就聽弘時插話:“我也看到了。”
虞衡又聽他們說了半天,才明白原來今日太虛寺不獨他們雍王府,還有别人來。
按理說寺廟都會得到消息後提前清場,隻是雍王府素來低調不争,出行不擾民,訪寺也鮮少清場。
但今次為防沖撞了王府女眷,太虛寺那邊還是做了一番準備,清出正殿接待雍王府的到來。隻是偏殿中卻還接待了另一家。
弘時猜測對方也是官宦家眷,看門前停的車駕便猜得出一二,隻是到底不知道是哪家的。
他們好奇的乃是剛剛那家的小公子,作為同齡人,對方俊美清雅,容貌不俗,小小年紀便能代家裡來進香祈福。
他們難得的和諧的讨論起來,還猜了一圈對方的身份,最後又都一一劃掉答案。虞衡被他們說的勾起了興緻,聽得津津有味的,就聽四哥忽然說了一個新思路:“最近回京述職的幾位大人,可能有帶家眷回京的。”
他一這麼說,虞衡就不由得想到他二舅和林如海。
他二舅已經在數日前離京赴任了,既沒趕上他爹回京,也不知道他得天花的事。
林如海卻是大前天才進京的。
虞衡眸子發亮,越想越覺得說不定能見着傳說中的林妹妹,立刻邁着小蘿蔔腿往那角門去。
他這三個有賊心但沒賊膽的哥哥見他在前頭開路,自然沒一個攔着的,三人默契的一邊注意正殿門口,一邊也若無其事的跟着虞衡往門口挪蹭。
虞衡沒管他們,大大方方的往偏殿瞧,等的都不耐煩了,才終于遠遠見到一位身穿紅衣的清俊小公子。
逆光,也沒看清長啥摸樣,反正白的發光。
他還要墊着腳細看,就聽他三哥弘時說:“阿瑪,你看六弟他……”
虞衡條件反射的扭過臉去瞪這個告狀精,卻哪裡有他爹的影子,意識到自己被騙了的虞衡又把頭轉過去,可惜那小公子已經不在視線内了。
老四老五都跟着大樂,然後一人掏出身上的一樣東西給弘時,抱手認輸。
原來他們天天跟虞衡說話都得不到回應,便一直覺得家裡的小六大約是個不通人性的吉祥物。
大前天宮裡把虞衡送回來的時候,他睡得天昏地暗,魏珠公公卻把他誇的天上有地下無的,呵呵,配合着他睡得一臉口水的模樣,别說他們爹爹了,就是親媽濾鏡奇厚的年側福晉都幹笑扶額。
他們不像大人那樣想到什麼朝堂局勢,隻是覺得好玩。
弘時自诩以後是四貝勒府的繼承人,往日對于學業才智不如他的二哥,他耀武揚威。對虞衡這個隐含威脅,可能越過他在皇爺爺面前長臉的人,他心頭妒火中燒。
今日随機的一次打賭,弘時雖然赢了,笑容卻勉強的很——福惠他,果然聽得懂。
雖然他養在嫡福晉名下,卻也經常偷偷見一見母妃,母妃也很喜歡他,數次當着二哥的面就跟他說,往後王府都是他的。
二哥和六弟明明同時傳染了天花,六弟卻好運至極,不僅大難不死,還因此得了皇爺爺的青眼被宣召進宮,要知道從前府裡頭隻有已經沒了的大哥親見過皇爺爺。
若那日宮人的話隻是客套,宮裡賞賜的各種奇珍異玩卻不是虛的。
想到這幾日的壓抑和嫡母冰冷中帶着失望的眼神,弘時忽然心跳加速……
一時間太虛寺在弘時看來吵鬧極了,嘔啞嘲哳的蟬鳴像是誰在洋洋得意的鼓噪。
他吞了一口口水,緊張的有些手足無措,但還是沒猶豫的走向大殿。
太虛寺正殿供奉着數位寶相莊嚴的佛像,他們慈眉善目,面色祥和,卻讓弘時覺得如芒在背。
虞衡又守在角門觀望了一會,便見一個臉生的仆從走近守着他:“阿哥,您在瞧什麼?奴才帶你去。”
虞衡疑惑,然後那隻手就捂住了他的嘴……
唔……
不會吧!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天子腳下……
那人抱起他就跑,對太虛寺又極其熟悉,穿廊走隙,路上遠遠遇到一隊人,其中居然還有他苦守不得見的紅衣小公子!虞衡心知不妙,氣沉丹田,伺機要喊出救命二字,就見那仆從将他橫摟住,手刀利落。
上次挨那一手刀他可還記憶猶新,又來?虞衡當時眼前一黑就人事不知了。
至于那仆從對遇上的這群人謊稱是家中小公子忽然不适,以為騙過了這群人後向外走,被人發現,這些都是後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