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鳴應下來,孔溫瑜想了想,不再談這件事,轉而問:“最近二姑打聽過我的事嗎?”
海鳴回答:“打聽過跟敖小姐的進展。”
“她跟敖家走得近?”
“私下接觸過,被拍到的隻有一次。”海鳴說,“去過兩次療養院。”
孔溫瑜不悅地出一口氣:“交代療養院,除我和姨媽以外,不允許任何人探望夫人。”
海鳴應下,孔溫瑜繼續交代:“大概下周,去參加狄勳的海上宴會,回來以後安排給夫人換醫療團隊,你提醒我。”
“好。”海鳴想了想,擡起頭看向他:“敖先生這種時候邀請您一起上船,總覺得……”
出任務之前,保镖是嚴禁說‘預感不好’這一類的詞語的,因此海鳴說:“不對勁,雖然您作為中間人,可以理解敖先生的做法,但是總歸合同是他們之間的事情,哪裡不滿意,雙方派人談就行了。”
“所以才叫你過來。”孔溫瑜說,“多帶人,如果需要應酬,秘書會負責。如果秘書應付不過來,就需要你。”
“好,”海鳴說,“我記下了。”
孔溫瑜望着遠處沉默不語,海鳴等着他繼續吩咐事情,等了一會兒沒等到。
“去吧。”孔溫瑜擺擺手。
海鳴往外走,孔溫瑜又叫住他:“叫聶鈞來。”
海鳴應下,匆匆出去叫人。
聶鈞站在值班室裡等,海鳴一進來,他擡頭看了一眼,來不及打招呼,海鳴就說:“老闆找你啊,在卧室。”
聶鈞沒問什麼事,放下手裡的東西站起身:“那我去了。”
這次沒有秘書引路,獨自路過一樓寬敞的客廳,越過高懸的重重紗帳,豁然開朗的直行樓梯。
順着厚重富有年代感的木扶手上行,過了二樓圓鈍的轉角,就是孔溫瑜占據半壁江山的超大卧室。
聶鈞站在門外敲門,裡頭很快傳出聲音:“進來。”
聶鈞靜靜站了一會兒,推門進去。
昨晚這裡面灰暗一片,即便沒拉窗簾,也看不清楚内容。此刻窗簾半遮半掩,室内情況一覽無餘,聶鈞卻垂下視線,沒擡頭看。
孔溫瑜還在床上躺着,隻是把被子都掀開,穿着睡衣睡褲靠在床頭看手機。
聶鈞沒有主動開口,孔溫瑜把手機放在一邊:“值班表怎麼排的?”
聶鈞頓了頓:“隊長安排的。”
孔溫瑜擡起頭來看向他。
密閉的空間,私人的領域,已經令聶鈞心率高于正常數值。
再加上他投過來的視線,聶鈞喉嚨滾動了一下,說:“AB組輪值,當天五點以後有任務算加班,當月可以調休。”
孔溫瑜還是輕輕擡着下颌看着他。
他盯着一處看的時候很容易讓人聯想到某種動物,冷冷的,高高在上的,疏離而壓迫的視線與低氣壓一起襲來,讓人自覺遵守他制定的規則。
聶鈞蹭了一下褲縫,想說點什麼,又找不到合适的話。
孔溫瑜一動不動看了他片刻,突然問了豪不相幹的問題:“袖扣修好了嗎?”
“還沒有,”聶鈞很快說,“寄回來要等半個月。”
回答完孔溫瑜的問題後,場面再次陷入寂靜。好像孔溫瑜不再問話,他就可以離開了。
孔溫瑜眼睛裡微微波動:“秘書說你沒跟他拿另一隻,不想要?”
聶鈞頓了頓:“沒有可以使用的場合。”
“賣錢。”孔溫瑜說。
“……不需要。”
孔溫瑜切切實實看了他幾秒鐘,眼睛裡的神色逐漸變得複雜。
聶鈞後知後覺想解釋些什麼,孔溫瑜打斷他:“我在問你。”
聶鈞愣了愣,似乎不明白他的意思。
孔溫瑜說:“你個人的排班狀況。”
聶鈞沉默片刻:“跟别人一樣。”
“一樣嗎?”孔溫瑜盯着他,“既然不缺錢,為什麼前天上班,昨天上班,今天又上班?”
“背上的傷好了沒有。”他思忖一下,繼續說,“受傷了不請假,出任務不調休,正常輪休也不要,我是不是該頒發一個勞動模範榮譽證書給你?”
聶鈞站在不遠處望着木制地闆,片刻後說:“好了。”
孔溫瑜意識到他回答的應該是‘背上的傷好了嗎’這句詢問。
他沉默下去,孔溫瑜無語片刻,看着他筆挺的鼻梁,問:“在想什麼?”
聶鈞眼神晃了一下:“想你為什麼叫我來。”
“你說為什麼?”孔溫瑜問。
這是他一貫使用的問話方法了。
聶鈞體會過很多次。
“不知道。”聶鈞回答。
孔溫瑜接着問:“不知道?”
聶鈞回想昨夜,從出門到時間的把控上面,被推歪的監控攝像頭、路過夜市時買的一頂新帽子、兜裡留下的快遞單,都沒有破綻。
昨晚他回來之後還特意在海鳴眼前逛了一圈,把快遞單留在了值班室的桌子上。
聶鈞肯定道:“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