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鈞在沉默中擡起頭,想解釋一下:“我的意思是,我先吃,沒中毒的話你再吃,這樣就不會……”
“我知道。”孔溫瑜打斷他,“如果你中毒了,我拖不動你,回不去照樣也得死。有什麼區别?”
聶鈞頓了頓,移開視線繼續烤蘑菇:“你不用拖我,在這裡等海鳴來找你。如果腳沒問題的話,順着水流往上遊走,發現踩踏痕迹,就跟着腳印走,能出去。餓了就抓野雞,先割斷脖子再處理,會好一些。”
孔溫瑜用剛剛那種眼神看了他一眼,拿着水果卻沒吃,用手指轉了轉。
他手指修長,膚色又白,冷不丁擡起來還以為是塊精雕細琢的玉。
聶鈞立刻回想起他的腳來,眼睛和心跳一起被晃到,呼吸停了一秒。
孔溫瑜卻已經垂下手,淡淡道:“我不會。”
聶鈞拉住他的手。
兩人誰都沒說話,僵持了幾秒,聶鈞說:“我教給你。”
他把匕首塞進孔溫瑜的手裡,用刀尖點了點火上的雞脖子一側,說:“割斷這裡,多試幾次。”
然後又拉着他的手劃在野雞前胸的位置:“順着這裡往下劃,把内髒都取出來,然後洗幹淨。”
孔溫瑜看着他,沒有抽回手。
聶鈞繼續帶着他指尖一路劃到尾。
孔溫瑜捏着刀柄沒說話。
聶鈞看着他幾秒鐘,把小腿上的綁帶解開,低頭綁在他小腿上,随後把刀别進去,結結實實的紮好了。
“防身用。”
孔溫瑜的褲角已經被露水全打濕了,沾了土,混合成深色的泥。
聶鈞順手把褲腳給他卷起來,才重新坐直身體。
孔溫瑜看了一眼,視線掠過刀:“有你在,我還需要刀防身?”
聶鈞想了想,說:“我比起來刀來,确實更厲害點。”
不遠的前段時間,孔溫瑜還說過類似于‘我比起手提箱來,确實更值錢’這一類的話。
現在聶鈞這樣說,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
孔溫瑜看了他一眼,聶鈞在他的視線裡把先烤好的蘑菇遞給他:“好了,吃點。”
孔溫瑜暼了暼,沒動。
聶鈞取一個下來,當着他的面咽了,重新又取了一個:“現在就這條件,将就一下。”然後把蘑菇遞到了他嘴邊。
孔溫瑜垂眸看着,似乎在下決心到底要不要吃。
聶鈞手指再往前,就要碰到孔溫瑜的唇。
孔溫瑜還是無動于衷。
可是這種低溫環境,吹了一天的冷風,再不吃點東西怎麼能行呢?
“你吃一點,”聶鈞低聲勸他,“挺鮮的,你嘗嘗,如果不愛吃,我再去找其他的。”
他們距離太近了。
比那次在孔家密室裡還要近。
孔溫瑜擡起眼來,看着近在咫尺的人。
高挺的鼻梁,冷硬的側臉線條,鋒利的眼角眉梢。
這其實是一副極周正的長相。但是因為沒有突出性的五官特點,所以令人記憶性并不強,尤其他還總喜歡戴口罩帽子,衣服也從不穿豔麗的顔色。
至少不會一眼就記很久。
“那嘗嘗這個。”聶鈞撕下雞翅上一塊肉,遞到他嘴邊,“聞着很香,我還撒了椒鹽。”
孔溫瑜盯了他幾秒鐘,不相信:“誰會随身帶椒鹽。”
“之前架火的時候随手放兜裡的。”他能開口,聶鈞趁機道,“你吃一口,不好吃的話,就不吃這個了。”
孔溫瑜往後躲躲,看一眼他手裡的肉,眉梢不自覺蹙起來一點。
聶鈞繼續往他那邊遞,耐心充足。
孔溫瑜僵持片刻,張開嘴。柔軟的下唇蹭到聶鈞的手指,一觸即分。
他把那塊雞肉吃了下去。
聶鈞從他滾動的喉結上别開視線,去看火上正烤的滋滋冒油的雞肉。
“還可以嗎?”他一邊問,一邊撕下來一邊的雞翅,用紙巾包着一點,遞給孔溫瑜。
孔溫瑜沒接,點評道:“不好吃。”
“……”聶鈞笑了笑,繼續哄他,“湊合吃一點,等回到船上,給你拿喜歡吃的點心。”
孔溫瑜用複雜的眼神看了他片刻,伸手把雞翅接到了手裡。
聶鈞總算松了一口氣,又把蘑菇遞給他。
孔溫瑜猶豫看一下,偏過頭直接咬住,吃到了嘴裡。
聶鈞頓頓,轉過頭繼續看着火。
孔溫瑜觑着他側臉,發現他這人用倆字就可以概括,可靠。
但是自我意識太強烈,不受脅迫,也不愛錢财,暫時沒有發現弱點。
隔了一會孔溫瑜問:“你為什麼不問我,怎麼掉下來的?”
聶鈞笑笑,用那種包容性很強的語氣帶着一點點若有似無的揶揄道:“想小便,踩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