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要問我還好嗎?
正好身邊經過一位同樣衣着繁複的登記處工作人員,蔺翊都沒能有餘裕給她分去眼神,隻是愣愣地點頭,依然不敢置信一般盯着那座懸空的山。
正如瀑布形成的原理,巨大的高度差讓流動的水從高向低處,重重砸在低處的地面上,發出瀑布般的巨響,
但這片瀑布流動的,不是水。
“疑是銀河落九天……”
李白這句詩裡用的這個“銀河”,指的就是天上的星河。
但眼前的這片瀑布,好像真的是銀……河。
不透明,銀到炫目,又帶着金屬光澤,流動的不是水,更像是融化的金屬銀。
這片流動着銀光的瀑布水面,和身邊這些苗族印象般打扮的npc身上佩戴的各類白銀飾品一樣,都反射着同樣炫目刺眼的、鏡子般的金屬光芒。
所以……
“所以你們這裡才叫天鏡河谷!太了不起了真的,那片瀑布簡直就是懸在空中的那種,會流動的鏡子!”
“是,但是先生,您還好嗎?您沒事吧,是第一次來我們這裡嗎?”
這已經是這位npc第二次問自己還好嗎了。
蔺翊終于把激動、震驚的目光收回,轉向了這位工作人員。
她溫柔寬和的臉上浮現出的,是真切的擔憂。
等會。
蔺翊突然有了個不好的猜想,臉上激動興奮的笑容一僵,他立刻警惕地看回那片銀河瀑布。
“您先别看風景了,回答我的問題先生,您還好嗎?覺得口渴、頭暈或者惡心嗎?您做過觀世點任務了嗎?”
“還,還沒做。”
流動的銀色金屬……融化的“銀”河……
銀在高溫融化後仍然是一類相對穩定的金屬,也沒有什麼太強的毒性。
難道說,那瀑布裡的不是銀水,是水銀?!
也就是,汞?!
“另一位S市來的先生在嗎!!”
剛剛負責給他們二人做登記的、和言緘交談的那位工作人員突然滿臉驚慌地沖了出來,張望着鎖定到了蔺翊的方向,随後快步、大步走了過來。
看他的反應,蔺翊的心猛一沉。
不好的猜想成真了。
言緘!!
蔺翊立刻拔腿就往裡沖,工作人員阻攔不及,在他身後對他喊道:
“裡面的那位先生已經有症狀了!你們得趕快做觀世任務,做完任務天鏡才會允許你們進入,并為異鄉人指引水源方向,你們喝了那個就會好!快!”
天鏡允許進入?
也就是說,現在他們這種情況,是天鏡沒有準許他們進入所以出現的debuff,做了任務喝了水就能消除debuff?
但如果初次來到河谷的外來者都會有汞中毒或者是别的什麼中毒的症狀,那自己為什麼沒有和言緘一樣,覺得口渴或者别的什麼反應?
言緘的未婚夫可能前幾天也到了這裡,他……怎麼樣了?
“言緘!”
跑回登記大廳的時候,言緘已經被其他幾位河谷的工作人員扶坐在了地上,他一臉痛苦,捂着胸口急促地呼吸着,“小!…咳咳,小翊……你怎麼,咳咳……你怎麼樣了。”
“我沒事!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幸好我目前還沒有什麼症狀。”
蔺翊半跪在言緘旁邊,把他攬了過來,纖細但有力的臂彎證明他不是在安慰言緘。
但言緘反而難掩憂慮焦急地看了蔺翊一眼,不過他什麼都沒說,可能也是難受極了。
他的症狀和汞蒸氣急性中毒的症狀幾乎一模一樣,無憂可能就是把這種現實設定植入了天鏡河谷的初入情節困境之中,但是,“真服了,汞中毒真的會死人的……”
“什麼拱?……咳咳…咳…”
久病成醫這話也不是空穴來風,但現在不是跟言緘解釋這些時候,一向在現實中扮演病弱角色的蔺翊突然成了那個要照顧别人的人,這種被依賴的感覺,尤其是被心上人依賴的感覺其實……很不錯。
他以前覺得,需要别人、依賴别人,對哪怕父母來說,都是負擔。
言緘咳得說不出話來,骨節分明的手緊緊攥着胸口處的襯衫,仿佛這樣就能緩解窒息一般的痛苦,他漸漸失了力氣,歪在蔺翊的肩頭小聲地、急促地抽着氣,眼前也一陣陣發花,蔺翊的側臉逐漸在視線中變得模糊。
“小…翊……”
他聲音啞得吓人,蔺翊心頭一緊,像被言緘揪了一把,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嗯,我在,别怕。”
這才短短十幾分鐘的時間,言緘就從口渴,發展到這一步了嗎……
那自己怎麼……?
不過幸好自己還沒有症狀,現在沒空想自己的事了,蔺翊緊了緊胳膊,因為體型差的緣故,他無法把言緘完全攏進懷裡,但他知道什麼樣的姿勢能讓言緘呼吸得更輕松一些。
久病的人早就不奢望有誰能替自己疼,其實就算别人能替自己疼,這份痛苦也不會消失,疼的人難受,看的人心疼。
所以,蔺翊比誰都懂,盡快解決這些痛苦才是最重要的。
他微聳肩頭,輕輕頂起言緘無力歪在他肩上的側臉,再把呼吸困難的言緘往上抱了抱,溫柔而小聲地對他說,“言緘哥,嘴張開,口鼻并用着呼吸,能稍微緩解疼痛。”
經驗之談。
自然熟稔的語氣,揪心得讓言緘緊了緊眉頭。
蔺翊以為他難受,心裡更是着急,但面上,他十分冷靜可靠。
“請問,在哪裡做觀世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