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條悟最終還是失去了味覺。

時間還要追溯到他遇見凝祈的那天，自從聞到過凝祈散發出來的黃油土豆的氣味，他的味覺就開始每日衰退，起初他以為是自己沒買到同一家黃油土豆，劣質的黃油土豆氣味總是不美味的。但世界的氣味卻如同被「蒼」吞噬的咒靈般片片剝落。最初隻是嘗不出喜久福的甜度，後來連黃油土豆都淡化成白開水。他站在新宿街頭吞下十塊不同口味的可麗餅，夾雜着馬卡龍和巧克力碎的奶油和提拉米蘇的混合甜漿順着嘴角流下，味蕾卻如同被無量空處沖刷過般死寂。

後來在味覺的影響下，嗅覺也背叛了他。潮濕的泥土、燃燒的硝煙，所有氣息都在離他遠去。除了補充能量的必需，他已經失去了對食物的興趣。他不屑地認為依靠自身最強的能力可以将自己調整正常，直到被咒靈殘害的學校橫屍遍野、血流成河，他卻連一丁點血腥味都無法感知。他站在新宿街頭，任由雨水沖刷着失去感知的鼻腔，挫敗感開始降臨到他的世界。

那日，五條悟在外捕殺咒靈，忍受了一天任何氣味都感知不到的煎熬。回到高專，卻突然聞到了黃油土豆的香味，他以為嗅覺恢複了，用反轉術式恢複了疲憊的身軀，興高采烈地去買黃油土豆慶祝。他激動地顫抖着咬下黃油土豆，牙齒碾過酥脆的表皮，喉嚨裡卻隻剩下幹澀的鈍痛 —— 原來最殘忍的不是嘗不到美味，而是連回憶裡的香氣都成了幻覺。

直至今日凝祈切傷手指——腐朽的嗅覺神經被注入岩漿。他站在少女三步之外，第一次聞到了空氣裡流淌的、融化的星河。

“是fork與cake哦。”家入硝子彈飛煙灰，看着檢測報告在咒力場中自燃，“你正在被她馴化味覺。”

蒼天之瞳在墨鏡後收縮成針尖。五條悟突然大笑起來，指尖咒力碾碎了整面玻璃幕牆。暴走的「赫」将走廊轟成齑粉，卻在觸及凝祈發梢時溫柔地卷起漩渦——他的身體比意識更早認主。

...

雖然有些難以理解，但一切都能解釋得通了。

五條悟一邊處理着咒靈，大腦一邊飛速運轉着推導了各種可能性，最終都走向同一個結論：他隻能，也必須，将凝祈留在身邊。

和室彌漫着焦糖與奶香編織的羅網，此刻凝祈又一次和五條悟面對面地坐在這間和室裡，空蕩蕩的漆案橫亘在他們之間，不知道這次要端上來多少料理。

當凝祈局促不安地看着一盤盤黃油土豆端上來時，羞恥感油然而生，尤其是最後一盤她燒焦的那份碳化土豆被擺在正中央時，終是惱羞成怒了，眼睛瞪大成一對核桃，盯着五條悟，敢怒不敢言。

五條悟看着她的樣子，想起抓捕咒靈時偶爾會入侵一會流浪貓的領地，領地首領露出的也是這樣一副神情。

在凝祈的注視下，他修長的手挑起一塊焦黑的土豆，咬下一口糊脆邊緣，鼓起腮幫子咀嚼，喉結随着吞咽上下滾動，凝祈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着這個動作，直到聽到一聲輕笑才慌忙低頭。

“這麼緊張？”他舔去唇畔奶油，一隻手托着臉支在漆案上，墨鏡滑落鼻梁，六眼倒映出凝祈期待又羞赧的臉，“難吃死了，不如凝祈醬心跳127的體香...比仙台的限定款更誘人哦～”

指尖勾起女孩的下巴，他捕捉到她頸間迸發的黃油香氣，蒼藍色虹膜裡閃過狡黠，喉結滾動洩露出隐秘的歡愉，“讓老子嘗嘗更美味的，特許你多看老子三秒！”

自己直白的目光被戳穿，凝祈的耳尖瞬間燒得通紅，條件反射地機械地說：“我真的沒有藏起什麼更美味的黃油土豆。”

“悟大人知道。”五條悟拎起凝祈後領瞬移到和室門前，指尖的蒼藍咒力纏上女孩顫抖的手腕，摩挲着她發燙的腕脈，“心跳過速時要這樣...”蒼藍咒力順着血管遊走，蜿蜒成暧昧的紋路，“或者直接吻住犯規的罪魁禍首...”

紙門轟然合攏，六眼捕捉到凝祈身上進發的黃油香氣。

"找到了。“

藏在她鎖骨下的味道，是比無量空處更令人沉淪的領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