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的日光穿過繁茂的生命,*掉落在秋水秋波的秋暈裡,一渦半轉,跟着秋流去。
「秋天是一枚半黃半綠的落葉,在一隻隻腳下醜陋得陷入泥土裡。」
凝祈讨厭秋天,偏偏又生在秋天。
她讨厭穿很多層麻煩的厚衣服,讨厭一切秃着頭萎靡不振的樣子讓人意興闌珊,讨厭任何消極的線索會讓她回想起那些自我感覺并不幸福的經曆。
所以她認為,秋天生産了她,卻不愛她。
始終覺得自己的出生不被人期待,也始終抗拒生日這一天的到來。但時間從不和她商量,成為一個不速之客擅自抵達,即使她修改了所有軟件的生日日期,銀行短信也會冒昧地通知她:這一天,又來臨。
凝祈剛辦好入職手續,準備重新開始書寫一份新的自我,但秋風忽至,将她放在最上面的簡曆吹飛,呼呼轉轉,竟落在了科長的腳下。
“呀咦,今天是楓霜小姐的生日呀,生日快樂!希望你在這裡能大展宏圖!”
“謝謝科長!我會努力的!”凝祈強笑着,颔首低眉地雙手接過對方遞回來的簡曆。
辦公區瞬間被此起彼伏的“生日快樂”淹沒,再熱情的語調也難掩其中的冷漠與客套,對于可能某一天會成為對手的人連歡迎都難以做到,更何況是祝福呢。
要因為一個特殊的日子而處理更多的虛與委蛇,凝祈很難對生日這種體會不到任何好處與意義的紀念日有什麼好感。
嘈雜的熱鬧轉瞬即逝,凝祈被分配在角落裡的一個空位上。敲擊鍵盤和鼠标的聲音依次響起,和諧地構成這裡的常态,剛剛的情況不僅是對她的折磨,更是對其他人時間的浪費。
昨夜一場秋雨淅淅瀝瀝地下到早上,靠窗的辦公桌上浮着一層水霧,她懷裡抱着一摞東西亂七八糟地堆在一起,紙巾也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粉色的西裝外套上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蹭上了兩三道污痕,自暴自棄地橫起袖子将桌面擦了擦,将東西放在唯一幹燥的區域。
她拉出椅子,用手拍了兩下,剛要坐下頭就磕在了窗棂上,咚的一聲,動靜不算小,但鍵盤和鼠标也并未因此停止忙碌,隻堪堪引起了旁邊同事的注意。
“不好意思啊凝祈,之前這裡沒人坐,我們就習慣把窗戶開在你那邊了。”對面坐着個看上去和她差不多大的女生,一頭栗色的微卷短發,正雙手合十地跟她道歉,額前的劉海随着反複低頭的動作晃得有些亂了。
“沒事沒事的~”她馬上擺起雙手,眯起眼睛對短發女生笑了笑,側着身子緩慢站起來,将窗戶關上。
窗扇帶起的風将窗台上的落葉吹到她的桌子上,她輕輕地将枯黃的殘葉撿起,手垂到辦公桌下,将脆弱的葉片攥得粉碎。
秋天的味道,尖銳而苦澀,一如既往地帶給她痛苦和傷痕。
所以,她該如何接受秋天呢?
如果說夏天是告白的前調,那麼秋日就是離别的尾調。在尾調中,離别的氛圍變得更加醇厚、深沉和持久。尾調的出現往往需要一定的時間,就像香水一樣,等它出現的時候,“熬過它”便成了主基調。
凝祈全身心上下每一個細胞都在呐喊着對秋天的抗拒和厭惡,她的腦海中也隻有一個字,“熬”。
終于熬過了第一天的工作,沒有預想的大展身手,而是被秋天的大手碾軋,唯一讓人覺得滿意的竟是準時下班。她站在辦公樓下,擡頭看,天灰蒙蒙的,低頭瞧,地濕乎乎的,完全符合秋天消沉蕭瑟的刻闆印象。她一手拽起一條褲腿,因不願被濺上泥點子遲遲不肯邁出第一步。
“車來啦,快走快走~”身旁跑過兩個女生,挎着胳膊,說說笑笑地經過她。
她不理解她們怎麼那麼開心,更不理解為什麼奔跑的是她們被濺上泥的卻是自己。
·“這是深秋的生命裡遇見生命的深秋。”當時讀《流浪者之歌》的時候她還想不通黑塞為什麼要在作品裡寫秋天,她把這句話誤解成相逢的喜悅,但此刻她卻覺得自己與黑塞的靈魂共鳴了,這分明是雪中撤炭!錦上摘花!慘上加慘!
五條悟加快了拔除咒靈的速度,提前結束了工作,來到女孩公司樓下,最先入目的就是女孩将原本就蹙着眉頭的一張臉皺成一個包子。
咒力在他腳底懸浮,将他與地面以不易察覺的距離隔開,在旁人的注目中,一步一步走向她。
“我可以抱你嗎,最厲害的凝子小姐?”他将墨鏡摘下,用那雙迷人蒼藍之眸對着她wink。
凝祈雙手環住五條悟的脖子,被他摟着腰抱起,在旁人的豔羨之中感受到了來自這一天的第一份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