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樊青墨臉色蒼白的厲害,整個人癱在一塊大石頭旁,原本還能捂着傷口的手逐漸無力,眼看着就要垂落下來。顧子銘總覺得用不了一炷香的功夫,她這位大師兄的最後一口氣就要從他半張着的嘴裡飄出來。
曦凰見她發愣,隻得催促道:“還不快往他渡點真氣!”
顧子銘完全就是個木偶,曦凰撥一下她動一下。聞言這才半跪在樊青墨身邊,雙指剛點在對方氣海穴上,顧子銘再次不知所措。
“這好像不管用啊,前輩,我總不能用對鳳栖師姐的法子對師兄啊,這不行!”
曦凰:……不如就讓我魂飛魄散吧……
“他經脈應該是全斷了。你慢慢來,經過你們昨天那麼一折騰,那些妖獸妖修不敢随便亂來的。”曦凰真不知道自己何時有了這樣的好性子,若真有一日她能再塑肉身,束鸢和鳳栖不知道還能否認得自己。
顧子銘最會言聽計從。很快樊青墨就感覺到自己的經脈中有一股暖流穿過,逐漸将其修補。可惜樊青墨實在傷的太重,顧子銘耗費三成真氣,才勉強将他的三魂六魄壓在體内。
“差不多了。”顧子銘不知分寸,曦凰适時提醒,“把人就這麼扛回去吧,讓你的小師妹試試,不行的話,就要看他的命數了。”
把人扛回去,這五個字輕飄飄地從曦凰口中說來,壓得顧子銘還不算寬厚的肩背随時準備散架。所幸回來路上隻遇到了半馬大小的松鼠精,膽子比顧子銘還小,一雙大眼睛滿是緊張,鋒利的爪子也隻是用來牢牢抱住它的食物。
彼此鳳栖已經醒來,聽唐雪柔告知顧子銘去處後便安下心來入定。顧子銘渡給她的真氣可謂珍貴,鳳栖不想浪費半點,于是在顧子銘踩着沉重的步伐從半人高的草叢中出現,并将她那歪脖子大師兄不客氣地放在地上,自己也跟着趴下時,她的真元已經完全恢複。
可憐顧子銘對此完全不知情,剛趴下眼前突然飛下一把大刀,吓得她一蹦三尺高,并在半空中準确地找到鳳栖所在,落地便抓緊了她的衣裳,這才有點膽子敢梗着脖子對唐雪柔喊:“唐師姐你幹嘛啊!”
“走之前的氣勢呢?”唐雪柔面帶不屑,屈膝半跪在樊青墨身邊探了探他的經脈,那張本就嚴肅的臉更加不敢讓人直視。“大師兄怎麼會傷成這樣?”
“估計是被公孫止的那些黑衣人逼的吧,我感覺到他魂海中有個還沒畫完的符咒,不是什麼好東西。”顧子銘貼着鳳栖坐下,小心翼翼握住了她的手。察覺到對方經脈中的真氣已經恢複了大半,臉上的歡喜是半點都藏不住,說話的語氣重添了點邀功的意味。
鳳栖睜開眼看她,笑了笑,擡手捏了下她的耳垂,湊過去吐氣如蘭。“銘兒可真是長大了。”
自家師姐這突如其來的本性恢複,着實是顧子銘沒有預料到的。她本能地縮起肩膀,抓着鳳栖的手腕卻不放。“師姐你别調戲我了,現在這個節骨眼危機四伏的。”
聽到這話,鳳栖是真的有種吾家女兒終長成的錯覺,失笑出聲。
顧子銘聽她笑,目光就管不住。看鳳栖的眼,看鳳栖的鼻尖,最後落在她嘴唇上,咽了咽口水。
前邊的唐雪柔并未看到這兩人的親密,隻是瞧着漣漪抱着炎犽突然擠到了自己邊上,不由得愣了愣。回神後,她第一時間想到了漣漪的治愈能力,便想讓漣漪試試。
沒想到漣漪搖了搖頭。“大師兄的經脈全斷了,現在隻有魂魄應該是被顧師姐強行用她的真氣壓在身子裡,以我的能力救不了,最多幫師兄把斷了的骨頭接上,但這對他其實沒有本質的幫助。”
如此一來,樊青墨幾乎就是個廢人了。若是念在同門情誼上帶着他走,不知道能走多少路。但是若将他就這麼丢下,唐雪柔覺得自己心裡過不去。
“鳳栖,你說該怎麼辦?”
“雪柔你先探探他的魂海,找找那半道符咒是什麼,我們也好借此對敵人知曉一二。”關于公孫止和那些黑衣人的事情,鳳栖并不清楚,不過早在茯苓鎮初相見那會,她就對這個起了戒心,對方的修為并不在她之下,卻偏偏裝出一副剛過了化神境界的不才模樣。
當時鳳栖和他套近乎,也是想快點了解他突然出現的目的。
可惜拼修為或功法鳳栖不輸,輸就輸在心眼上。
顧子銘剛才那話将她心中猜想連了起來,她并不對此感到驚訝,拿出了那份屬于“大師姐”這個名頭的擔當。
唐雪柔行動力極強,鳳栖的話音剛落,她的雙指就落在了樊青墨的眉心。隻是那麼一霎,唐雪柔的臉色便完全黑了下來。“是鬼咒!”
鬼咒又名傀儡咒,是一種極為歹毒的符咒。這個咒語一般隻有刻在人身上,或者魂魄、魂海中,才能控制對方。一旦目的達成,被刻下符咒之人便會立即魂魄飛散,或是乖乖地當個爐鼎。
唐雪柔的話出口,鳳栖的臉色跟着變了。她急急起身走到樊青墨身邊,以同樣的方式勘探對方魂海。
再次确認後,鳳栖開口問道:“你們說公孫止是監天司的人?”
“對。”唐雪柔回答,“他是監天司掌司,你說朝廷到底要幹什麼?這樣痛下殺手,就不怕九大門派聯合起來造反嗎?”
“你覺得會嗎?”鳳栖淡淡地掃了唐雪柔一眼。
說到底,修仙之人都是不願意主動招惹禍端的,對那些權貴更是嗤之以鼻。就算真的被逼得造反,造反完了之後呢,還不是要選個凡人當皇帝。再過個百年,重蹈覆轍一次?對于那些年歲動辄百年的大能來說,實在太過叨擾。
至于為什麼能成立監天司,那就不得不提那些心有雜念,始終突破不了中境界的修士,被那些錢财權力蒙了心。
不過他們大部分都清楚監天司和九大修仙門派對着幹沒有好事,說白了錢财權力隻是一時,死了做什麼都帶不走,可若是好等一日能渡劫飛升,那可是與天同壽,到時候想要什麼沒有。而他們這樣的情況,多半隻有從九大門派中偷學點什麼才能突破瓶頸。于是長久以來,雙方明顯上還是合作關系。
現在公孫止打破了這樣的平衡,别說修仙界,整個九州怕是都要變天了。
唐雪柔不傻,反應很快,盯着鳳栖看了一會。想說的話最終還是沒能出口。
鳳栖清楚但不在意,起身看向不遠處的那個“醉生夢死地”。“漣漪你盡可能修補樊青墨的三大主脈,一會把他送進那個洞穴中去,順便把周聽瀾和嚴令隼接出來。封住那洞口兩端,等我們離開問天池就給迹崖山那邊傳信,長老們有辦法處理。”
監天司不留情面,鳳栖大概能猜測到其中原因。她不着痕迹地看了眼顧子銘,拳頭捏了捏。
果然束鸢的計劃被人發現了嗎?那束鸢會不會有危險?
這些想法不容在她腦中多停留,唐雪柔已經動手把樊青墨扛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