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師父,在你與我娘之間,從來都沒有什麼對和錯,不過是你情我願罷了。”
你情我願......是啊,他與司徒承陽,都不過是你情我願罷了。
“寒淅。你若是還惦記着那孩子,就去看看他吧。”蕭明遠輕輕道。
如今見了顧恒無力地躺在此處,易寒淅才真正明了了師傅話中深意。
蒼山門規,多以嚴厲著稱,從前難得來一趟外頭,而今瞧見,才知道此言真切。
怪不得當年師傅身負蒼山第一的武功,卻甯願遠走江湖,浪迹天涯。
想着,易寒淅不禁有些心疼,看着顧恒緊鎖的眉頭,她也難得一見地露出擔憂之色。
坐在顧恒床邊,隻是靜靜的看着,也不知還該做些什麼,這個樣子,也喂不下飯吧。剛剛還嫌棄蘇青不會照顧人,不想片刻,就輪到自己了。
她起身想去倒杯冷茶,卻不想剛一起身,還未站直,袖口就被人緊緊拉住。
床上,顧恒緩緩睜眼,看不出表情,隻以微弱的聲音喃喃道:“幾時來的。”
靜谧的房間裡,兩人距離尚近,易寒淅自然知道他在說什麼,于是又坐下,道:“不久前。”
沉默了一會兒,又問:“你幾時醒的?”
顧恒想了想,道:“不久前。”
又是一陣沉默。
屋内安靜地詭異,易寒淅很是想打破這平靜,很是想說出心中的歉意,可話都到了嘴邊,還是咬了咬嘴唇,道:“我幫你換藥吧,血都溢出來了。”
顧恒點點頭,趴着不動了。
易寒淅先是細細替他解了繃帶,又拿起床邊的藥,猙獰的傷口看了不禁令人膽寒,易寒淅心中又是一驚。
她盡可能輕地将藥灑在顧恒背上,每每傷藥與傷口接觸,顧恒的身體都不停地打顫,但卻從未發出一絲聲音。
易寒淅知道他忍得辛苦,于是動作也變得極快,不多時就綁好了繃帶。
“疼嗎?”
話一出口,她就後悔了,能不疼嗎,這種廢話怎麼從她口中說了出來?
“嗯?”
易寒淅羞愧地将頭偏向一邊,喃喃道:“當我沒說......”
顧恒笑笑,道:“不疼。”
“你師傅可真狠,對我就算了,對你也這樣......”
“師傅他嘛,這麼些年來一直都這樣,我早就習慣了。”頓了頓又覺得不太妥,于是顧恒繼續說道:“其實師傅他倒也不都是這樣,他心裡還是對我還是很好的。
易寒淅歎歎氣,道:“我跟我師傅二十多年了,他就從來不這樣,連罵都沒罵過我。”
顧恒也學着她的腔調歎氣道:“我跟我師傅二十多年了,他從來就這樣,打也打過罵也罵過。”
“二十多年?”易寒淅驚訝道。
“嗯。”顧恒點點頭。
“我從沒見過我父母,他們好像很早就死了,是師傅把我養大。”
說這句話時,顧恒雙眼空洞,看不出任何情緒波瀾,隻是一如地平靜。他沒注意到,一旁的易寒淅,正用一種難以言說的複雜表情看着他,悲中帶着喜,喜中帶着憂,憂中又有一絲道不清的惆怅。
她笑着歎了口氣,“其實,我也是。”
易寒淅面無表情地盯着地面,也不知該如何開口,這句話便冒了出來。
“我沒見過我父母,在我很小的時候,是甯溪長老把我帶大,再到後來,甯溪長老下山接管南峰,就隻有師傅一個人陪着我。”
顧恒聽罷感歎道,“啧啧,想不到我們倆還能在這種事情上有緣份。”
易寒淅轉頭盯着顧恒,不禁莞爾一笑。
“其實那天,我捅你一刀,是因為我誤以為你是那掌門的大弟子,以為他派你來.....”
想到那天他躺在血泊裡的樣子,易寒淅突然喉嚨一緊,什麼也說不出了。
見她滿是愧疚的神情,顧恒打趣道:“我還以為你不會心疼呢。”
“誰讓你自己闖進來......”
“誰知道你兩句話沒說就先捅一刀。”
易寒淅佯怒地一瞥顧恒,無意又看見他的傷,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易寒淅半晌都無聲,顧恒好奇地轉頭看她,一見她那緊鎖的眉頭擔憂地看着自己後背,就知她究竟在想些什麼了。
“放心吧,皮肉傷,幾天就好了,”他扭頭一笑道,“倒是你,被我師傅打了一掌,還跑到山下來,該不會是太思念我了連傷都顧不上了吧?”
易寒淅看他安慰自己,心中有幾分感動,但嘴上依舊不饒他,“開玩笑,我師傅是誰,三兩下就給我療好傷了,你以為人人都跟你師傅似的啊,暴力狂。”
聽她這麼描述自家師傅,顧恒忍俊不禁,“你真是有才。”
易寒淅一瞥他,也忍不住笑出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