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側過頭看着身側的顧恒,傻子,早就跟你說了,别随便答應人家。
易寒淅認命般地閉上了眼。
血腥味再一次濃厚起來,最初預想的痛苦卻未曾落在身上。
易寒淅睜開眼睛,一個湛藍色長衫的長發男子手執一把鐵扇,擋在他們身前。
紫衣女子銀鞭脫手,正痛苦地單膝跪地捂着肩頭。不遠處,執黑劍的男子亦屈着腰捂着腹部。
好可怕的身法。
紫裳捂着脖子跌坐在地上,思考着剛才那一瞬間藍衣男子突然而至的情形。陳楓擡手擦掉嘴角的鮮血,眼神跟着那扭打在一起的三人走。
易寒淅一手撐在地上,咬緊牙關,艱難地将顧恒上半身扶起,然後挪移到牆角,顧恒的頭自然地就靠向易寒淅的肩膀。
“顧恒!”易寒淅真急了,她看着顧恒背上不斷湧出的鮮血,不經意間想到了他在蒼山時所受的鞭刑。
“你别吓我......”易寒淅抱着顧恒,竟落下一滴淚在他臉頰。
自小在藏劍閣長大,紫裳以為所謂的天下高手她都已了解過半,但此刻見着這來無影的藍衣男子以一敵二,氣息竟還平穩如常,仍是震驚不已。
這樣的高手,在武林中屈指可數。
他與那二人在屋頂上僵持争鬥,眼眸深似潭死水。
陳楓擡頭與他對視一眼,望着紫裳道:“走!”
易寒淅自然也聽到了,可惜她負傷在身,根本扶不起顧恒。
陳楓見狀,跑去攙起顧恒右臂,搭在自己肩膀上,同易寒淅一起扶着他走。
“嘿……”
聲音來自右耳,易寒淅不可置信地轉頭看了看中間這人——顧恒正望着她傻傻發笑。聽到中間這人終于發了聲,易寒淅心中頓時驚喜,她咬着朱唇,帶着眼角的淚光,緩緩綻放出一個笑容。
“笑什麼......咳、咳.....死不了,”顧恒将頭偏向陳楓,嘟囔道:“你看這個......不要命的傻女人。”
易寒淅發誓,如果她不是看在顧恒身受重傷的份上,她一定當場把顧恒打到滿地找牙。
“以後你能不能,别,别一聲不響跑去拼命......”
易寒淅不想跟他争辯,“我說了,叫你掩護我的。”
“那你也别......咳咳、咳......”
“别說話了,”陳楓憋着胸中一口氣血,“你受了内傷。”
看到四人已消失不見,藍衣男子也不再戀戰,腳尖輕點便踏着屋瓦消失在黑夜之中,如同來時般無蹤無影。
黑衣男子怎肯罷休,撿起被打落的劍便準備用燕落無痕追上去。
“淺夜!”紫衣女子捂着肩頭的傷口喚着沖動的男子。
說話間哪裡還有剛才那藍衣男子的人影,又上哪兒去追?
被喚作淺夜的男子手指一松,黑色的短劍重重地撞在地上,他也似這把摔落的劍一般,垂着頭無力地跌坐在地上。
紫衣女子眉頭緊鎖,輕輕走到他身邊,蹲下撫了撫他鬓間的黑發。
“我們遠不敵他,再追也無益。”
淺夜反手握住女子的手,“我知道的流莺,我隻是不甘心!明明就差那麼一點就能抓住他們,可是突然從天而降一個高手!他們究竟是什麼人?從哪裡來?想要做什麼?我們一概不知!”
聽到他的怒吼,流莺反而低頭一笑,“有什麼好不甘心的?半路殺出個絕世高手,本就不是你我能掌握的事情......況且,那群人的來曆就算再不簡單,在千羽宗面前也得收着尾巴。”她望向他,“今夜我們已經收獲得夠多了,好好養傷,其餘的,就等宗主回來再說吧。”
淺夜不解地皺着眉頭,他早知眼前這女人的本事。
流莺的眼神忽變得瘆人。
“千刀門不過一個不入流的門派,根本不值一提,得之失之又如何?于整個江湖而言它不過滄海一粟。你以為宗主這麼久了都不回來,是在躲這場紛争?她說不定是在做一場更大的局!”
淺夜低聲道:“那個來找她的女孩兒?”
流莺揚起嘴角,“一塊天真、純淨、不谙世事的璞玉。”
“隻要稍加引導,就能讓她走向地獄。”
夜風凜凜地吹着,被慌亂和血腥打破的平靜此刻再度回歸。
淺夜與流莺一同坐在屋頂上,他們深知,眼前這片狼籍很快就會被底下的人清理幹淨,而那些恩恩怨怨血債情仇也終會被歲月埋沒。
一切渺小的、宏大的,在時間面前不過都是一把細沙,總會随着風消逝地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