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明希整理好曾姨寄過來的行李,一共也沒多少,三個箱子塞滿也就沒了。
有一個相框,是年幼時和爸媽去公園的合照,那時候她是最幸福的小孩,爸爸媽媽是最恩愛的夫妻,她以為日子會這樣順利過下去。
想着想着,一滴眼淚砸到相框中的明希臉上,那樣燦爛無憂的笑容,她再也見不到了。
東西不多,收拾完剛到中午,她抱着一摞書放到書架上,似乎是碰到了什麼,落到地上滾進書假底下。
她伸手摸了半天才摸到掉下去的東西,原來是上次在家裡發現的空藥瓶,上次看完,順手放在書架上了,要不是今天整理房間,還真的想不起來它。
藥瓶放置時間久了,貼标的邊緣微微翹起,明希手中拿着藥瓶對準陽光,貼标下面,似乎還有一層,她捏住翹起的邊緣,慢慢撕開,露出底下的内容,依舊是她看不懂的文字。
上次對這個藥瓶并沒有過多的研究,查到是降血壓的藥就擱置一邊,現在她心中的疑惑再次被勾起,手指在電腦上快速敲擊,查詢單詞的意思。
“......翻譯成中文是消炎藥......來源于南美洲國家......高血壓人群禁止長期服用,極易引起血壓過高,引發腦梗死甚至死亡......”
明希隻覺得心底發寒,降壓藥實為消炎藥,還是高血壓人群禁止長期服用的,而一瓶藥三十片藥,都吃完了......
她隻發現了一瓶,要是之前爸爸一直在吃的話......
怪不得!怪不得爸爸在已經好轉的情況下,突然就倒地不起了,原來,是這瓶藥的緣故。
明希用力捏着藥瓶,指節發白,呼吸變得急促,原來爸爸是因為這個才搶救不回來的,而能提供給爸爸這瓶藥的人,一定和周麗敏脫不了關系。
一想到爸爸臨終前看她的眼神,明希的眼眶漸漸濕潤,淚水模糊了視線,隻剩眼前電腦上那行“高血壓人群禁止長期服用”。
為了确保手中掌握的證據更有說服力,明希又找了當醫生的朋友,問了藥的事情,醫生朋友給的答案和網上說的差不多,高血壓人群吃了這款藥,相當于半隻腳踏進黃泉路。
天氣越來越冷,漫天白雪再次降臨平城,明希走在路上,手指凍得發紅,卻一點直覺也沒有。
周麗敏她們居然有膽子害爸爸,可惜她沒有足夠的證據,即便是報警,僅憑一個藥瓶,也查不出什麼有用的信息。
明希坐上公交車,腦子裡都是關于爸爸去世的事情,不知不覺坐過站,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離家很遠了。
她在某一站下車,腳下的皚皚白雪踩起來發出“吱吱”的聲音,她小時候很喜歡下雪天踩在厚厚的雪上,凍得鼻子通紅也不想進屋。
憑着記憶的路線,她找到了媽媽以前最愛去的公園,雖然地方不大,但是有一處遊樂場,小時候的明希最喜歡去。
可惜,公園許久沒有好好打理,枯枝敗葉随處可見,而那個遊樂場也早已荒廢,設備上彩漆掉落,露出古銅色的鏽斑,孤零零站在風雪中,無人問津。
“媽媽,看我騎小馬~”
“媽媽,我想坐摩天輪~”
“媽媽,爸爸什麼時候過來?”
......
童年的快樂似乎還在昨天,隻是物是人非。
造成車禍的醉酒男人被判了二十年,那害死爸爸的人呢?什麼時候可以接受法律的判決?
明希繞着旋轉木馬走,手指撫上寒冷中的玩具馬,冰得她手指鑽心的疼。
她的臉已經凍得沒知覺,鼻頭紅紅的,眼眶也是。
在雪中站了近一個小時,她才邁着快要僵硬的雙腿離開。
*
電影定檔在三月,寒冰消融、萬物複蘇的時候。
明希面無表情地聽着姜夢凝的報告,頭發上還沾着雪花。
“明希,你要不要回去休息一下?看你狀态很差,是不是凍着了?”
“我沒事,你先出去吧。”
喝了熱水下肚,依然覺得很冷,她調高了空調溫度,卻暖不了心。
當天晚上,她發起了高燒,渾身虛弱無力,連去醫院的力氣都沒有。
拖着疲乏的身子在醫藥箱裡翻出退燒藥,含着水咽下,就連嗓子都疼得很。
但她實在是太虛弱了,躺到床上下一秒就睡着了。
隐約中聽到敲門聲,她以為是隔壁鄰居的門,并沒在意,後面是按密碼的聲音,接着是門打開。
有人來了,還順利按對了密碼。
明希努力睜開眼睛,隻看到模糊的身影,很高,像是個男人。
她想伸手拿手機報警,但下一刻就被男人探上額頭。
“這麼燙?”男人的聲音熟悉又好聽,給她一份巨大的安全感,她收回了手,又聽男人說:“我送你去醫院。”
接着就是被他抱起,腦袋靠着他,鼻尖是極淡的香氣,讓她忍不住想湊近多聞幾下。
“知道你不舒服,待會兒到醫院就好了。”男人低聲安撫。
後面怎麼去的醫院、怎麼挂的水,明希都沒印象了,隻知道中間醒來的時候,已經在家裡了,熟悉的房間令人放下擔憂,閉上眼睛又睡去。
周琰臨在廚房給她熬煮粥飯,聽到卧室有動靜 以為她醒了,急忙關了火進去。
但床上的人并沒有睜眼,皺着眉頭,眼睫毛濕潤,她似乎在哭?
“明希?”他輕聲叫她的名字,她沒有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