歧白被半拽半抱地抓回扶宅,有些怵扶逐現在的模樣,但還是打算為自己争辯幾句。
歧白張開嘴:“……扶逐,你聽我說。”
扶逐停下腳步,胳膊橫在他的背上、把他推入書房,語氣很和緩:“嗯,你說。”
他說這話時,九條狐尾一齊放出,在他身後昭顯着存在感。屬于大妖的威壓在書房的結界中全部釋放,壓得歧白有些腿軟,眼睫也在抖。
歧白急急忙開口,冷汗沾背,把他這日的行程都交代了清楚,包括為什麼會出現在那裡,如何被牽涉進去。
“……就是這樣,我真不是故意跟來的。”
扶逐一邊聽歧白講話,一邊在寫些什麼。他落下最後一筆墨,提起了毛筆,擱在筆山上。
心煩意亂、妖氣走岔時,扶逐偶爾會靠寫書法來平複心情。
作為一位大妖,有這類人修才有的習慣,也是他幼年時生活在人間的緣故。
他徐吐一口濁氣,頭疼地摁着太陽穴。面上倒是已然平靜如初,可身後的九條狐尾仍躁動地擺動着。
歧白已經知道,扶逐之所以會這麼快暴力打破幾層結界闖入那個地下室,是因為聞到了自己的味道。而在寰天施展出那樣大的妖力,估摸着很不容易。
他雖是神獸,但修行的日子實在是太短,這麼點實力,送出去給人家砍瓜切菜都不夠。倘若他仔強大一些,扶逐也不會這麼心急。
歧白雖然隻是無心,但還是有些愧疚,左思右想,不知如何安撫這隻大妖怪。遂化作了原型,讨好地往人尾巴裡鑽。
小白團又長大了不少,顯而易見,自從開始學會消化靈力,它比當初圓了不知道多少,體型也更大了,如今已有小臂長。
小神獸抖擻精神,在絨尾裡面亂滾,不知道是在安撫那群尾巴,還是尾巴在安撫他。
果然,沒過一會,他就被扶逐拎了出來,丢在幹了墨的宣紙上。
歧白低頭一瞧,滿滿整張紙都寫着“靜”,字迹軒逸,力透紙背。
他心虛地晃蕩着尾巴:“……嗷嗚。”
他不出聲還好,一出聲,就結結實實被扶逐彈了個腦瓜崩,差些就四腳朝天,七仰八叉了。
面前那個撐着桌子的俊美青年,胸膛稍稍起伏着,眼神淩厲:“變回來。”
歧白讨好地蹭蹭他的手腕。用水汪汪的金瞳瞧他。
扶逐又重複了一遍:“變回來。”
歧白不明所以,但不想惹歧白不高興,在桌子上化作了人形,臀部坐在宣紙上,滿紙的“靜”上,不小心蹭皺了。
少年剛剛動靜鬧得不小,此時那張漂亮的臉蛋也帶點绯色,氣息也很急促,略張着嘴喘着。身量纖細,又坐在桌子上,活像與扶逐不清不楚了什麼。
——不過很快,倒是真的不清不楚了。
歧白被一雙手從桌上抱下來,又被半強迫地被抱趴到人的膝上。
相比起扶逐這種大妖,他本就沒什麼力氣,擡手扭身的反抗也隻能算是聊勝于無。
歧白聽到了扶逐的聲音,那聲音比平常還要溫柔許多:
“我思來想去……還是決定該給你一些教訓。”
歧白:“?”什麼教訓。
他睜圓眼,才發現自己被壓着趴在扶逐的膝面上,冰涼的掌心貼着他的臀側遊離,措不及防地猛拍了下去。
……!
疼痛自臀部蔓延到脊背,歧白險些彈起來,等到第二掌緊随其後,他才終于意識到自己的處境。
他在被扶逐揍鼙鼓。
歧白傻了眼,他知道扶逐狀态不對,沒想到這麼不對。他甚至都不敢擡頭,不敢去想象扶逐是怎麼樣的表情。
“……師父,好疼!唔!”歧白氣還沒喘勻,聲音還啞着,一句尚未說完,就痛哼出聲。
扶逐不知道哪裡學來的手法,一下接着一下,真的很痛。
歧白咬着牙,忍着唇裡将将要溢出來的痛呼聲,扭過腦袋,想去看扶逐的臉。
結果剛擡起頭,就被人用寬大的掌心摁着後腦壓了下去。
扶逐的力道不算很大,恰好卡在了歧白擡不起腦袋的那個度。
他的聲音很溫柔,溫吞着,嘴裡似摻了蜜,又輕又軟:“乖孩子,不要擡頭。”
……這句話說的歧白全身都有些發軟。
歧白被揍得又疼、臉又臊紅,忙聲道:“扶逐,你冷靜一點!”
這句話并沒有得到扶逐的回應,在歧白看不見的地方,他的妖瞳猩紅、狐尾亂甩着。
歧白不知道被扶逐壓着揍了多久,中途也有反抗過一次。
隻是當他發現扶逐輕而易舉地将他摁下,語氣也愈加柔和時,就再也不敢亂動了。
待到扶逐終于停了手,安撫似的、不帶一點狎昵地揉開他的瘀痕,給他塞進被窩裡、順帶墊了個枕頭的時候,歧白已經有些神智不清了。
甚至在扶逐順着他脊背撫摸的時候,還用臉頰去蹭了他瘦削的手背。
“好孩子……”
歧白覺得自己聽不得這個,他說一次,他就抖一次。
少年烏黑的睫上帶着點生理性的淚珠,盈盈的,像荷上露。
扶逐也看到了他的眼淚,他心頭燒得很,強硬地壓着火氣,還是沒平下。但他也曉得自己做的太過,挑了一根漂亮的彩繩,垂着眼,仔細地替歧白編着頰側的長生辮,一邊說:“抱歉。”
歧白:“……”
他怎麼還道歉?
歧白本來還想鬧點脾氣,頃刻間就散得一幹二淨了。
扶逐趁熱打鐵,繼續說。
他說的很慢,似乎還沒完全緩過來,嗓子有些啞:“我年輕時間受過傷,透支狀态下難免走火入魔,有冒犯之舉……抱歉。”
美人求憐,誰不心軟?更何況他是為了救自己才如此。
歧白也哭喊啞了,眼睛金燦燦的,蒙着霧氣,粉嫩的嘴還一張一合:“……沒關系。”
青年的手指便從背上挪到他唇上,哄道:“張嘴,我看看喉嚨。”
指腹擦着唇瓣,伸入一截指節,撬開了少年的唇。扶逐捏着他下颌,強迫着仰頭,看了看。
确認沒有什麼紅腫之後,扶逐不帶旖旎地用手指在他唇上蹭了一下:“還好。”
歧白被他搞得臉更熱了,胳膊撐着床,要掙紮起來。
扶逐此時倒已經和往常一般無二了,冷清溫和,問他:“慶功宴,想不想去?”
歧白剛忍着屁股上火辣辣的疼爬起來,就愣了:“……今天?”
“該是明日,或者後日。”
扶逐回答:“這場宴席是皇帝特批的,估計能嘗到些好東西。”
歧白沒怎麼嘗過人界的珍馐,自然是答:“想去。”
扶逐便颔首,讓他再在床上趴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