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族的恢複能力都很好,他屁股上那些被揍出來的青紫,至多需要一夜便能恢複,也不需要擦藥。
歧白也不趕讓扶逐給他擦藥。
扶逐的烏發順着他的一颦一蹙滑落,他說:“我去處理一些事。”
有些太措不及防,歧白吞吐地應:“哦……哦……辛苦了。”
寝卧的門,在青年離開後緩緩阖上,在歧白的眼裡隻留下扶逐的背影。
而扶逐站在門扉前,緩緩擡起手。流連地、克制地……吻在了自己的指節。
一門之隔,少年渾然不知,還在期待着幾日後的宴席。
……
兩日後,慶功宴。
扶逐沒有失約,帶着歧白赴了這場宴席。
歧白被琳琅滿目的菜肴晃了眼,筷子都險些忘記了怎麼握。
對于他們這些晚輩來說,赴宴是吃吃喝喝,而對于扶逐這類人來說,赴宴,無非就是應酬。
來朝扶逐敬茶的人絡繹不絕。
寰天中無人不知扶逐扶大人平時不太喝酒,喝茶居多,也沒有人敢冒犯這位新貴。
畢竟他已經在皇上面前挂了臉,如今還隻是一介草莽天師,過陣子是什麼,還不一定呢。
歧白坐在扶逐身側,也招惹了不少目光,他們多是因着他那張臉多看他幾分,在曉得自己是扶逐徒弟後,那些目光熾熱了不少,活像要把他吞吃了。
歧白對此渾然不覺,他的注意力幾乎都在扶逐身上。
“扶大人,這是我的小孫女泱泱,泱泱,快同扶大人敬茶。”
“扶大人,這是小官家中的小兒子,敬仰你許久,特地來見見。”
這還是介紹兒女子嗣的,還有些年輕的官家大人,自個兒親身上陣。
“我仰慕你許久,扶大人,若是能得你幾分青睐……”
逐如此類,應接不暇。
歧白眼都看愣了,嘴微張着,連佳肴都沒心情入口了。
想來求姻緣的都不算什麼,可是來自薦枕席的都不少。
歧白看着扶逐精緻的側臉,嘴中發苦,再次意識到他可是個狐妖。
“扶大人可真受歡迎。”
有人在歧白身側說,尤帶幾分豔羨。
歧白條件反射性地回答:“是啊。”
他話剛落下,扭頭才反應過來。自己身側坐了個笑吟吟的俊俏少年人,瞧這打扮,似乎是個貨真價實的小少爺。
少年人見他終于發現了自己,挺着胸脯,傲氣得很:“小天師,我是劉瀾,當朝第一十七皇子。”
歧白竟不知自己身邊什麼時候不聲不響坐了這麼一大人物。
一個皇子緣何來和自己結交?
歧白多留了個心眼,他遵禮同劉瀾問好,見劉瀾想和他聊聊天,便隻聊他劉瀾,不聊自己。
劉瀾:“不必拘束,我隻是個不受寵的小皇子,合了眼緣,就來攀談幾句。”
歧白:“你有這麼多兄弟姊妹?”
劉瀾:“皇恩浩蕩,開枝散葉。”
歧白覺得他話裡有話,懶得去琢磨,道:“那是什麼意思?”
劉瀾一頓,他偏過頭,見小少年目光清澈,身上半點不沾市儈,無奈地苦笑了一下。
他湊到歧白耳邊說:“就是我父皇很花心的意思。”
歧白很平靜,也學他小聲:“你在宮中過得不好?”
劉瀾表情很複雜,這個小天師還管起自己好不好來了:“當皇子有什麼不好的?”
“你不是說自己不受寵?”
“不受寵的皇子也是皇子。”
“你想當皇帝?”
“你那是什麼大逆不道的話?”
“那你來找我做什麼?不是想拉攏我師父麼。”
“……”
劉瀾總算是被歧白說沉默了,他們皇子找人結交,無非就是建立勢力、拉攏朝臣,為争奪帝位做準備,大家都懂得,也不會明說。
他劉瀾隻是一個小皇子,宮女所生,又不受寵,未來的出路到底是要自己掙。
他來找歧白的原因也很簡單:他在扶逐前頭排不上号,也說不上話。
一般人心裡門兒清,也不會揭穿他,給彼此留一份臉面。
他與歧白面面相觑,扯出個落寞的笑來:“真是敗給你了……”
這小公子面容張揚、意氣風發,在宴上也隻是吃吃喝喝,烘得臉頰都作绯,就是一直偷瞄師父,像是沒長大似的。
劉瀾心想。說他愚笨,倒也不是,隻是涉世未深,而有些獸般的澄澈心境,興許是江湖兒郎,未經曆過什麼磨難,從而有些稚嫩天真?
劉瀾想明白後,也不再同他虛與委蛇了:“我确實是……想拉攏你師父。”
歧白早就猜到,捧着果汁喝,眼睫也不擡:“你不該來找我。”
“……那好吧,”劉瀾也覺得歧白靠不住,他改口,“那當個朋友也成。我有個賽馬場,改日喊你去打馬球。”
歧白張了張嘴,又閉上。
劉瀾瞧他欲言又止,給了他一個鼓勵的目光。
歧白于是還是開了口:“你當真是想當皇帝的?”
……
扶逐在那廂終于忙完了應酬,回頭來尋自家養的小神獸,扭頭見他與一同齡少年聊得正歡。
他心想,歧白還是需要一些同齡人朋友。
扶逐闊步走過去,掌心還未落到歧白的發頂,就聽見那穿着貴氣的少年開口:
“我要喊我父皇砍了你的頭。”
扶逐:“……”
歧白:“……”
看見了扶逐的劉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