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沒有說話，隻是默默地看着森鷗外。

“好吧，好吧。”森話鋒一轉，好奇地詢問，“那個，是什麼？”

他的目光落在從剛剛開始，一直被太宰拿在手中的皮質choker。

“這個啊。”太宰坐在港口黑手黨的辦公室裡，手中把玩着choker, 鸢色的眸子裡閃爍着神秘光芒。

“是給中也的獎勵！”少年的聲音肉眼可見地雀躍起來。

“獎勵？”

“森首領明明知道吧，旗會他們要重新給中也舉辦那個，‘中也存活一周年紀念’的慶祝晚會。身為主人怎麼可以被别的人搶先，所以我也給中也精心準備了一份獎勵。那麼，給狗狗應該準備的獎勵是什麼呢？當當當！那當然是項圈了！”太宰兩眼放光，臉上滿是得意的微笑，興緻勃勃地向森講述着自己的理念，“為了選到最合适的項圈，我可是……”

聽到太宰的解釋，再看着那個怎麼看怎麼怪異的禮物，森鷗外的額角青筋暴起，嘴角抽搐道，“太宰君，這份禮物的創作理念會不會太超前了點？”

“都說了不是禮物，是主人對狗狗的獎勵！”

“……好吧，那麼，你認不認為這種獎勵太超前了，中也君不會喜歡吧，或許送中也君其他的禮物會更好一些。書籍或者電子産品，哪怕遊戲機也可以。”

“怎麼會有狗不喜歡項圈。”太宰一臉鄙夷地看着森，對他的品味表達了不屑，“隻有像森首領這樣的中老年大叔才會喜歡書籍吧。”

“……”品味被質疑的中老年人.森鷗外。

中老年大叔.森鷗外深吸了一口氣，決定忽略太宰治對他品味的質疑，繼續詢問這個奇怪禮物的創作理念。

“那麼，這個……‘項鍊’，有什麼特殊含義嗎？”森鷗外指着那個怪異的物品，努力不讓自己的語氣中帶有太多的情緒。

“當然，這可是我特意請大師給中也量身打造的，由我親自設計的孤品。”太宰治一臉得意地說道，“它不僅具有辟邪、護身、招财的功效，而且還能增強佩戴者的魅力，提升桃花運……當然，以上的功能全是假的，它最厲害的一點就是在内部的皮革上面用暗紋拼出了‘中原中也是太宰治的狗’這一行字的首字母縮寫！我親手寫的。怎麼樣，很不錯吧？”

森鷗外沉默了一會兒，勉強擠出一個微笑，說道：“确實，這個禮物很獨特，但是……中也君真的會喜歡這樣的禮物嗎？”

“他怎麼會不喜歡呢。”太宰摩娑着手中的皮質項圈，露出了意味悠長的笑容。

“他必須喜歡。”

沒有人看到，choker的表面帶着非常不顯眼的複雜的紋路和光澤。在陽光的照耀下，太宰的指尖在某些特定的紋路上滑過，那塊金屬就像活了一般，浮現出微小的字串符文，然後消失不見。】

“啊！這就是牧神的異能金屬吧。”敦一臉興奮地看着被太宰拿在手中把玩的項圈，“太宰先生果然把它送給了中也先生！”

“和我們世界不一樣，不是把異能金屬放在帽子裡，而是放在choker裡了。”中也神情複雜，呆呆地看着這一幕，手中緊緊撰着脖子上choker的邊緣，連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現在心裡是什麼感覺。

“确實，把異能金屬放在choker裡更保險也更好。”鋼琴師分析道，“比起一旦開啟污濁就會飛走不知道去哪兒的帽子，choker一直牢牢地貼在脖子上，更能發揮最大的效用。”

“難道中也的choker裡面也有異能金屬嗎？”阿呆鳥不由得産生了某種聯想，畢竟，他不認為太宰會忽視這麼明顯的事。

明明有更好的選擇，為什麼要把異能金屬放在帽子裡面？畢竟，除了帽子，中也常年不離身的也就是choker了，而這兩個，都是太宰送他的。太宰會不會在choker上面也動了手腳呢？

不止他一個人有這種想法，大家不約而同地把視線移動到了中也的身上。

中也頓了頓，迎着衆人的目光，緩緩地解下了佩戴多年的choker。

随着項圈落在手中的聲音，衆人也看清了中也手中的項圈的模樣。和視頻中的那個項圈不一樣，中也手中的項圈更小一點，也更老舊一些，最關鍵的是，沒有視頻上那繁複而奇妙的花紋。

這隻是一個很普通的項圈。

“不會有的。”中也的聲音非常幹澀，好像用盡了全身力氣控制着，不讓情緒崩潰。

“這不是他送給我的那個。”

中也似乎有些恍惚，他看着手中那再熟悉不過的物品，仿佛陷入了回憶之中。

畫面仿佛回到了那個夜晚，太宰治将與視頻中同款的項圈送給了他，要求他換下脖子上佩戴的choker。他不願意，和對方大吵了一架，後來不知道怎麼着，太宰還是把那個特殊的choker強硬地戴在了他的脖子上。他非常憤怒，和太宰大吵了一架，更是直接把脖子上的choker扯了下來，當着太宰的面扔進了熊熊烈火裡……

現在想來，那時候應該是太宰拿到書不久，剛剛解決好魏爾倫和N的時候。恐怕他立刻就用得到手的異能金屬，打造了那個有着特殊功能的choker，然後就迫不及待地送給了自己。

可是……

那時候，他和太宰鬧得很兇，大概是到了就差互相捅對方刀子的那種程度。如果說中也情緒最不穩定的時候是剛剛得知太宰死去的那段時間，那麼，僅次于那段時間的就是十六歲那一年。

所有的人中，中也或許是最先發現太宰變了的那一個人。

好像一夜之間，曾經朝夕相處的搭檔就變了一個人，變得像另一個人。他把這件事說給别人聽，問紅葉大姐，問廣津柳浪，問旗會，問森首領，問他們太宰是不是變了一個人。可是所有的人都說：太宰一直都這樣，從來沒變過。

所有人的否定讓中也懷疑自己想多了，可是他的靈魂告訴自己，那個人就是變得不一樣了。

他是太宰，他又不是太宰。

雖然會笑，但是笑容的弧度很機械，很虛假，就像是對着鏡子演練了一千遍、一萬遍才模仿出來的假笑。生氣的時候也是一樣，眉毛上挑的角度，眼睛的情感，還有肌肉的拉伸，全部都像是模拟了百遍千遍的模型。就連吃到喜歡的螃蟹，他展現在中也面前的都不是喜悅，而且極緻的惡心和厭惡。

開心是假的，生氣是假的，喜歡是假的，讨厭也是假的……這個太宰治，把所有的人都瞞過去了。

除了中也。

他瞞不過中也。

他開始懷疑太宰治擁有雙重人格，又或者是精神分裂。因為太宰有時候會忘記剛剛和他在說些什麼，有時候又會突然送給他莫名其妙的東西。比如他們明明剛吃過午飯，太宰卻問他一會兒要吃什麼；比如中也明明在和他說度假的事，他卻突然說起一個月前完成的任務；比如中也明明沒買過某樣東西，太宰卻突然說那個東西壞了……一件件事情讓中也對太宰的雙重人格深信不疑，他确信，自己的搭檔變了一個人。

于是，當性情大變的太宰遞給他那個加了異能金屬的choker，要求他換下那個最開始就戴在脖子上的choker時，聽在中也的耳朵裡就是，這個‘太宰治’要搶奪太宰留給他的東西，或者說，這個‘太宰治’要一點一點抹除太宰治的痕迹。

那怎麼可以？他脖子上的choker是太宰送給他的禮物，是唯一能證明太宰存在過的證據。

所有的人都以為隻有一個太宰，這個性情大變的‘太宰治’搶奪了太宰治的一切，隻有中也還記得，隻有中也發現了。于是中也不願意替換脖子上的項圈，并由此和太宰爆發了激烈的沖突，兩個人越吵越兇，越吵火氣越大。太宰上手來扯他脖子上的項圈，他則用力躲避，或許是兩個人的拉扯太大，那個由最初的太宰送給中也的項圈斷裂開。看着choker的屍體，中也氣紅了眼，搶過太宰手中的新的項圈，一把扔進了火堆裡。

于是，那個被太宰辛苦找來，用異能金屬裝點過的項圈消失在熊熊烈火中，再也沒了痕迹。

他覺得那隻是一條普通的項圈，并沒有多想。然而現在，他知道了其中的秘密，一切似乎變得不同。

他把太宰曾經送給他的禮物弄丢了，再也找不回來。

就像他把太宰弄丢了一樣，再也找不到那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