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靜怡卻不想領老太太的情,她晚上回到房間越想越氣,不止是因為錦裡懷上了文琦的孩子而自己沒有,更因為劉家擺明了想要這個孩子,一家子要犧牲委屈自己。
文琦這時候推門進來,靜怡直接随手拿了隻枕頭丢到他頭上,嘴裡還啐道,“還回來作甚?找你的相好去啊!”
文琦本也不想回房和她睡,可一來想到這時候到錦裡房去更加不妥,二來母親又一直勸他回房好好安慰靜怡,才拖到很晚才回來,一進門就是這種待遇,心情也很不好,但他還耐着性子,哄道,“好了,我回來就是給你賠不是的。”
說話間,把他早先準備的禮物盒(是他準備聖誕節送給靜怡的)拿出來說,“空口白話不行,請夫人一定收下小的專為你選的大禮。”
靜怡輕撇他一眼,還有怨氣,但看到他送的禮,心下想着卻覺得不拿白不拿,又道,“可别想用着這點小禮就搪塞過去,原不原諒,得看後面的表現。”
“夫人先收下再說如何?”文琦覺得此事有商量的餘地,很殷勤地把禮物盒遞到她手邊,柔聲道,“快打開看看吧。”
靜怡撇着嘴,接到手裡一把拿開,一道紅色的光奪目而出,是兩顆黃豆大小的紅寶石項墜,雖然形狀不算大,但看得出品相和切工都是上乘,她很識貨懂行明知道這是在上海灘都少有的稀罕物,已經喜上眉梢了。
文琦又見縫插針道,“給你戴上試試吧?”
靜怡連忙點頭。
文琦拿起項鍊,從前面繞過,繞到靜怡後頸,小心翼翼地扣上鍊扣,道,“我太太的脖頸真是又白又長。”
靜怡知道他故意說些甜言蜜語,卻又覺得分外動聽,對着鏡子仔細瞧了半天,才轉身對他問道,“這麼好的鍊子,你從哪兒淘換來的?”
“請一個法國朋友從法國訂來的。”文琦如實禀告。
“可是要花大錢了?”提到金錢,靜怡有些心疼,又轉念一想,“這幾月給你的花費可是多了,還有閑錢買這個?”
“哎呦,我的太太呦,天地良心,這可是預支了今年的年終紅利,給你買的。”
“什麼?那今年咱們可是拿不到半點紅利了?”
“你别急,總還是有的,但也不多。”
“你偏要做主買東西作甚!”
“我太太傾國傾城,出門應酬也得換換花樣麼。”文琦的甜言今日對靜怡頗有效果,靜怡頗享受地随口問道,“可也會給那丫頭下這些?”
“當然不會。隻有我太太的氣度才配得上這樣的寶石啊。”
靜怡斜瞪着他,才笑道,“以後也不許給她買這些。”
文琦笑着眨眨眼表示領會,又把她攔在懷裡。
靜怡一邊磨蹭着頸間的項鍊又一邊問道,“你打算怎麼安置那丫頭?”
“這恐怕到底還要聽阿奶的吧?”
“你自己就沒半點主意?”靜怡将他推開,不高興道,“好你個劉文琦,你也打算學舊社會的老爺,三妻四妾呢?!”
“天地良心,我哪有?”
“你敢有!總之這事得聽我的,你可不許納她當妾,更不許帶她到上海去!”
“可孩子既然是我的,總還得讓她生下來。”
靜怡又說道傷心之處,卻也明白自己一人之力動不了弄不掉這個孩子,才說道,“孩子是孩子,她是她,你不許因為孩子心疼她!”
文琦不想和她争辯,索性哄她道,“好了好了,不心疼不心疼,我累了,睡吧。”
靜怡沒再趕他,枕着他的手臂睡了一晚,但一大早就跑到電信局去給母親打了電話,把昨天診斷懷孕之事一五一十地說清楚,又抱怨大哥不是一母同胞,不能給她撐腰,希望父親和母親給自己做主。
确定了母親過兩日就會到陳墓來,心裡才舒坦些。她想起母親教她左右在老太太面前賣個好,别再罰婉凝,一來顯得自己明辨是非通情達理,二來畢竟以後和婉凝都是妯娌,收做己用可比相互為敵的好。
回去路上想了一路,還是去跟老太太說,“婉凝也是好心看病,罰了三日也夠了,别再罰了。”
老太太還在面上迂回幾句,靜怡有很堅持,才讓人通知婉凝。
吃晚飯的時候,全家人對婉凝都很關心,一直給婉凝夾菜,就連自己的哥哥也在晚飯後極關心地讓她喝些暖湯,滋補身體。
她想,到底是“人以類聚,物以群分”,景然是鄉下丫頭生的子,也會跟鄉下女格外親近。她端着一盞燕窩走到景然和婉凝身邊坐下,笑道,“大哥和婉凝聊什麼呢?聊得這麼開心。”
景然大方道,“也沒聊些什麼,向婉凝請教一些中醫的醫理。”
“你瞧我這大哥,多好學!”靜怡感歎道,又對婉凝說,“婉凝妹妹,聽聞你跟顧伯父學得一手好醫術,我也很佩服。我想請你幫個忙,不知你願不願意?”
“大嫂請說吧。”婉凝道。
“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啊,我前抓了幾副藥,春城笨手笨腳地誤加了陳皮和山楂兩味進去,妹妹精通醫術,肯定分得清藥品,就請妹妹幫我把這副藥的陳皮和山楂都挑出來吧。”
說着就示意春城把那副藥拿到桌面上,婉凝打開包一看,陳皮和山楂都格外碎屑,夾雜在大包别的藥材裡,很不好挑選。
景然不認識中藥材,但看包裡的藥繁雜中“我中有你,你中有我”,就知道靜怡是估計刁難了,他對婉凝搖搖頭,不想她答應。
婉凝想了想,還是答應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