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七”儀式還是在劉府做了,劉府下人一律披麻戴孝,送别“親家老爺”,街坊四鄰有的稱道劉家老太的英明大氣,劉顧兩家的婚事闆上釘釘跑不了;也有好事之徒議論這是劉府心虛故意行事。
儀式結束後,婉凝和婷芳坐在院子裡整理孝服。
“姑娘,把老爺送走了,你自己的事也得考慮考慮。”
婉凝小心翼翼地折上自己的孝服,連上面的灰塵都舍不得撣。
看見她沉默不語,婷芳更是幹着急,又說道,“姑娘你不知道外頭的人都怎麼說咱們。他們。。。。。。”
婷芳還沒來得及說完,隻見錦裡由下人攙扶着,挺着“七個多月的肚子”跨進月亮門來,一邊走着路,一邊嗲聲嗲氣道,“顧小姐好興緻,外頭鬧炸了,你還真能沉得住氣。”
婷芳是第一不想招呼錦裡的,站起身往前走了幾步道,“這時候正是起冷風的時候,錦裡姑娘怎麼還過來串門子?”
錦裡身後的一個叫紫霄的丫頭道,“什麼姑娘,這可是我們小姨奶奶!”
聽到這種大玩笑,婷芳哪能控制住自己,“噗”一下笑出了聲。
紫霄指着婷芳沒好氣地說,“你這人!怎麼一點規矩都沒有?!!”
錦裡制止道,“紫霄!夠了,你們先下去,去那邊候着去。”
和剛剛攙扶錦裡的丫鬟都往一旁站定。
錦裡笑盈盈對婉凝道,“外頭風大,顧小姐不請我到屋裡坐坐?”
婉凝自是不好拒絕,微微點頭,道,“裡面請。”
錦裡一手扶着腰,一手覆在肚子上,往裡頭走。婉凝又讓婷芳拿了軟墊給她靠在身後,又給她倒了溫在爐子上的熱茶。
“都開春了,顧小姐屋裡還點着爐子呢。”錦裡坐定後道。
婉凝略笑一下,問道,“今日來是有什麼事吧?”
錦裡倒覺得婉凝過于木讷,那時有孕之事也算是利用了婉凝,她至今日也不惱不怒,反而還照顧自己,心裡也有些感動。“這些日子苦了你了。”
婷芳在一旁道,“少貓哭耗子假慈悲了!再說,你有什麼資格跟我們小姐這樣說話?!當你自己跟我家小姐一樣呢?!”
錦裡也不怒,反問道,“可不是一樣嗎?都是寄人籬下!雖是吃好的穿好的,可到底在這宅子裡名不正言不順。”
“哼,你倒也知道自己名不正言不順?也不知道是誰讓跟着自己的丫頭背地裡叫小姨奶奶呢!”
“婷芳你少說兩句吧。”一直在專注喝茶的婉凝這才開口。
錦裡跟婉凝目光對視處,小聲對她道,“像我們這樣的人,應該多為自己打算些。”
婉凝細密的睫毛垂下來,微微盯着手中的清茶。錦裡還想再争取些,接着道,“整日呆在大宅有什麼用?什麼都是老太太說了算,可說到底,還是個“天高皇帝遠”的。”
婉凝擡起眼,仔細盯着錦裡,錦裡覺得頗有機會,又道,“其實你我都清楚,靠自己怎麼靠得住?我們,還是要靠男人。”
婉凝已經聽出她的來意,但她不能再攪入這趟渾水之中,于是勉強笑道,“你倒是擡舉我了,顧家與劉家本就是世交,我在劉府上住最自然不過,哪裡有寄人籬下的說法?你也未免太擔心些。還懷着孩子,切莫思慮過多。”
“呵呵,事到如今,你何必強顔歡笑呢?顧家老宅都不在自己手上了,你那哥哥連老爺子的“尾七”都不回來過,你還當這是你自己家呢?”錦裡笑道,“今日我把話說到這裡,也不怕再挑明,是聰明的,還是趕緊想辦法去上海吧,在這跟老太太耗什麼功夫?!”
話才說完,錦裡慢悠悠地站起身往外頭走。婉凝站在門口看錦裡的背影,覺得雖懷有七八個月的身孕,卻意氣風發得狠,腳步穩健有力,氣場胸有成竹。
她竟有些佩服錦裡,至少她在試着掌控自己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