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中央飯店本是中西餐都有,西餐專門請的法蘭西和葡國的廚子,做不同的菜系,上月帶钰兒來吃過一次,钰兒說不如裡劄飯店的味道正,且想來三嫂更吃的慣中菜。便還是在中餐廳定的位子。”家俊邊幫文钰拉好椅子,等她坐定,邊道。
婉凝也享受着文琮的同樣禮遇,坐定後又向家俊微笑着表示感謝。
“真是不能更周到了。”文琮道。
文钰隻低頭陪笑并不做聲。
衆人坐定,沈家俊提前訂好的菜便上桌了。清炖蟹粉獅子頭、金陵鹽水鴨、松鼠桂魚、水晶肴肉、文思豆腐、大煮幹絲,都是淮揚菜系的代表菜;茶是有名的金陵雨花茶,女士還有應季的烏梅汁;這一頓可見沈家俊要破費不少。
“淮揚菜将就一個是精細,二是食材新鮮,所以清炖、蒸、煮較多。”家俊笑着給婉凝文琮介紹,“特别是這文思豆腐,極講究刀工。不過這文思豆腐,起源于揚州,金陵人也是後天學習又發揚光大罷了。”
家俊說罷正要為婉凝裝湯,文琮擡起手先拿起婉凝的碗,盛了兩勺文思豆腐羹。
家俊順勢給文钰裝了些羹,又道,“夫人可再需要些醋?”
文钰微微點頭。
“酸兒辣女”
文琮和婉凝都是知道的。
“可給你母親帶過信?”婉凝問道。
“跟母親每周都通信的。”文钰先替家俊答道。
家俊又道,“我母親非常關心钰兒,不過我外婆前段時間病了,她一直在浦東照顧外婆,過段時間母親便來照顧钰兒,直到生産。”
沈家俊父親早逝,又是獨子,跟自己的母親相依為命,想來感情是很好的。
“那是好事。”婉凝道,“寄父寄母其實也挂念四妹,原是大哥的孩子小,陳墓規矩也多,開春事多,忙好這一陣,寄母也想來看看四妹的。”
文钰與劉太太本沒什麼隔閡,劉太太隻她一個女兒,原也是寶貝得緊,隻是一直按照西洋lady培養的女兒這麼嫁了個浦東鄉下“孤兒寡母”又要吃軟飯的後生,怎麼想都不能滿意接受。文钰離開上海的時候,也堵着氣,竟也沒跟自己母親正式道别,現在想想大抵也要後悔的。
家俊笑道,“嶽母若是要來,我們自然提前準備,雙手迎接;我在工作上也極為努力的,想來钰兒生子,兩家家人若要過來,現在的房子斷然不夠住的,到時候再換租間大一些的房子。”
在民國,租公寓樓是一件時髦的事,特别是在南京、上海等洋人、大班、買辦之類的新新人來聚集的城市,可家俊的心裡卻也有奇怪的感覺閃過,可想想卻也比在上海住在劉宅要好得多了。
文钰倒覺得沒什麼,想來,就算是在上海,家俊也未必住在自己家裡;可若在上海租房子,悠悠衆口卻是難處理的;到了南京倒好,家裡親朋在南京的還算是少的,家俊也心安些;對于文钰來說,這也是完完全全屬于自己的家,她有絕對的權利裝飾打扮,不必兼顧母親、大嫂、小嫂、婉姐姐等人的想法,她覺得喜歡就好。
“我倒覺得現在的房子蠻好,鬧中取靜,去買東西方便,去逛花園也方便。”文钰笑道,“三哥,你是建築師,你來說,那地段是不是極好?”
文琮笑着點點頭,“在地段上确實極佳。”
你覺得好便好。文琮想,若是沈家俊能真心待文钰,文钰也過得開心,雖則他們在一起的方式未必人人接受,可終于幸福,又有什麼可求的呢?
可心下還是有些不放心,于是晚飯畢,文琮又道,“素聞這中央飯店好樣很多,家俊,我們晚上再去找點項目。”
“那我先送文钰回去。正好,三哥也送三嫂回。”沈家俊道,“我打個電話,讓處裡的車來接。對了,你們住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