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太太在飯桌上發号施令縱然可能會傷了家駿的自尊心,但文钰這時候反對自然更加不妥。
文琮才道,“還不是你從小身體太弱,弱得一大家子替你擔心,各種安排。也是巧了,表姨家就在南京,聖瑪利離家裡又近。”
“噢。”
家俊也笑着對文钰道,“家裡人一片好心,我們就好好享受吧。”
而後席間便是一些不鹹不淡的交談,最後決定明日文钰再到聖瑪利待産,把家俊一家送上車,劉太太便道,“你們早點上去休息。”
月上柳梢頭,她倒是也攔不住年輕男女出去走走,許是今日飯局讓她心情大好,于是放下這一句便先上樓休息。
因是再遊南京,文琮便想起婉凝那對荒唐的兄嫂,才道,“倒是有段時間了,也不知道顧伯鳴的生意可有好轉?”
“哥哥想支持他的生意?”婉凝倒比以前直接些,“哥哥在南京已經有生意了。”
“國民政府的一個項目,你是知道的,上次來,也是為了這個。”文琮也不想蠻她,上了學又在外面曆練了些,這些事情她也該知道,“卻沒有支持他們的打算,顧伯鳴沒有經驗、沒有财力,不适合做建築工程。”
“他大概也是悟到了這個道理,已經收手不做了。”婉凝道,“那些玉蘭花真好看。”
文琮便随了她,走到飯店前面的路邊,賞一樹玉蘭。
她還是這樣,看了花便走不動了。
文琮想起他們很小的時候,在陳墓老宅裡,他還幫她種了一棵桂花樹,快二十年了,也不知道樹長大了沒有。
“我倒想他還悶在葫蘆裡繼續投錢,父親還有一幅《雪中玉蘭花盛開》圖在他手裡。”
“找個機會,再贖回來。”文琮道。
“算了。”婉凝順着玉蘭樹,有意無意地往前走。
“父親來過這裡。”
“嗯?”
“父親房裡有個上鎖的皮箱,他以為箱子裡有值錢物件,早早拿走了,手上沒錢時撬開一看,裡面不過是父親的尋常日記,我連帶皮箱贖回來才發現,父親一直有記日記的習慣。”婉凝笑道,“父親日記裡記着,他十七歲時随祖父來過金陵,還識得一個終身難忘的女子。”
婉凝的語氣越來越輕,“那個女子,不是我母親。”
文琮默默聽着,心似是突然被揪起來,他下意識地,很想,很想,握着身邊女子的手,一起走。
他看着她的側臉,眼睛裡、鼻尖上泛着好看的光。
她那麼好看,又那麼讓人心疼。
“所以還是算了。”婉凝轉過頭來,對他笑道,“哥哥說的對,除了嫁人,還有好多事,我都可以嘗試着做,我想和哥哥一樣,做些生意發揮所學,也讓顧家幾代人的積澱後繼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