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琮會意了些,又憂慮道,“钰兒那丫頭恐怖還不能馬上決斷。”
文琮知道,他這個四妹妹,看似開朗活潑,實則心底脆弱,優柔寡斷。
“這段時間要多體恤你四妹妹。”劉老太太道,“婉兒少不得要多陪伴钰兒,你可不許攔着。”
文琮笑道,“婉婉想做什麼都是她的自由,我怎會攔着?”
劉老太太又道,“從你四妹妹這個事看,女孩子家一生不易,若遇人不淑,人生境遇大抵更艱難。你可不要負了你婉妹。”
文琮嚴肅地點點頭,道,“阿奶,我知道的。”
劉老太太滿意地笑着看他,心想這個木讷的小三子終于算是開竅了,又不放心地叮囑道,“過了年便是你嶽父的三年忌日,這些年你都沒去見過他,今年可要陪着你婉妹去看看他的父親母親。”
文琮向來不懂這些人情世故,可這次被劉家阿奶點醒後竟非常自責。婉妹最近親的人,他竟一直沒去探望過,天底下,還有比他不盡責的夫婿麼?!
從阿奶房裡出來,正遇上從文钰房裡走出來的文璟,文琮關心文钰道,“钰兒怎麼樣了?”
“我出來時還在發呆,婉妹在陪着她。”
文琮點點頭,偷偷站在門口看了下文钰和婉凝才算是放心。
文璟這時又對文琮道,“天台喝一杯?”
“好。”文琮從房裡取了白蘭地并兩個水晶杯。
文璟接過酒杯,半杯下肚,吹着微寒濕潤的晚風,欲言又止。
文琮從來不知道文璟對婉凝的那份牽挂,雖知二哥也曉得他與愛玲曾有過一段感情,卻也知文璟似乎從來沒把那些往事放在心上。
文璟又喝了半杯酒,才道,“钰兒要把阿滿記在我和愛玲名下,我們給他改了個名字,叫劉安橙。”
文琮想,這肯定是父母的主意,免去後續一應的麻煩,又可讓文钰的孩子受到良好的教育。
“我和愛玲平時都忙,安桐素來都是婉妹多照看些,以後安橙恐怕更是如此。”文璟說得确實實話,愛玲近來經常折返南京、上海兩地出差,文璟更是為了寫論文、備課常常留宿學校。
“這就委托你們夫婦了。”文璟笑着要敬文琮酒。
文琮無可奈何地碰了酒杯,又聽文璟道,“婉兒這麼好的姑娘許給你小子,真是三生修來的福氣。”
文琮笑道,“二哥,你的酒量還這麼差,才兩杯酒就醉了。”
文璟又笑道,“愛玲說得沒錯,你與婉凝合适,我與愛玲相配,我們都做了正确的選擇。”
文琮定定地看着自己的二哥,鄭重其事地飲了一杯酒,一切都在不言中。
為免夜長夢多,第二日一早,劉家父母與愛玲文璟、文钰便回到陳墓,在族老的見證下,将沈名哲歸在劉文璟名下,改名為劉安橙。而文钰也定下了南下廣州的車票,在陳墓停留了兩日就拉着一個皮箱踏上了南下的火車。
做這個決定之前,她曾經問雲裳裁縫店的老闆,在德國生下孩子、人生地不熟那會兒怎麼過來的,張家姐姐告訴她,想到自己的不容易就可以輕而易舉掉眼淚,但眼淚再多總得硬着頭皮奶孩子、讀書,做着做着便不哭了,也不覺得自己苦了。她又問姑姑劉绮琳,十三歲拎着箱子跑出家門時不害怕麼?姑姑說,心底的願望蓋過了害怕,所以走得越遠,竟越開心。
婉凝和愛玲送站時,看着文钰決絕的背影,理解又心疼。可是,長大似乎都是需要經曆痛的。
愛玲送走文钰,又要往南京出差,她在南京政府遇到沈家俊時,依然禮貌寒暄,談笑如故,被人問起沈家與劉家一别兩寬之事,回答的大抵都是性格不合雲雲。
而婉凝素日多了些陪兩小隻玩耍的任務,突然覺得自己身上多了作為劉家一份子的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