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兒,回去。今晚的事,我可以當做沒有發生。”
見葉尚書沉着臉閉口不言,葉蘭竹胸口氣血翻湧得厲害,眸中血絲淚水交織,失聲吼道:“為什麼?!爹爹明明知道哥哥的死另有隐情,為什麼不查?甚至由着我誤會黎清然、得罪丞相府也不攔不怪,爹爹到底在怕什麼?”
一口氣把這麼久來憋着的話說完,葉蘭竹有一瞬間覺得痛快不少,可随之而來的就是如潮水般湧來的冰冷,她突然意識到了什麼,冷靜下來道:“難道,難道是……”
“竹兒!”
剛要說出某個字眼,就被葉尚書厲聲阻攔。
“真是越來也不像話了。這間密室存放着朝廷機密,不是你該看的。爹再說最後一遍,回你房間去,你哥哥已經死了,再讓爹看到你提起,就别怪爹家法處置!”
“我才不怕!”葉蘭竹呼吸亂得厲害,就連聲音都不穩了,眼尾猩紅得像是被鮮血染過,“我就想知道是誰害死的哥哥,爹爹有所顧慮害怕得罪人,但我不怕!我就要為哥哥報仇,就算是死我也不怕!”
“閉嘴!糊塗!”葉尚書氣得胡子都在發抖,臉上血色就像是被火燒過的鐵片,泛着不正常的潮紅,
話音未落,就不受控制地猛地咳嗽起來,似乎連空氣都受到了震蕩,葉尚書咳得彎下腰,像是要把五髒六腑都震碎,葉蘭竹頓時冷靜不少,忙上前扶住葉尚書不住顫抖的身子:“爹爹,我……我……”
她想要道歉,想要認錯,可那些字眼卻怎麼也說不出來。
“竹兒,算爹求你了。”葉尚書的聲音有氣無力道,“為了這個家,不要再提你哥哥的事了好嗎?”
這是爹第一次将姿态放得這麼低跟她說話,一字一句分明就是在告訴她哥哥的死另有隐情,而爹什麼都知道,卻因畏懼強權就讓真相蒙塵,即便那個人是葉府嫡長子,這讓葉蘭竹怎麼可以接受。
“我……”葉蘭竹感到深深的無力,像是有一隻無形的手攥住了她的胸口,喉嚨裡明明有千萬聲嘶吼,可一開口卻是連半點聲音都發不出,除了痛,還是痛。
除了恨,還是恨。
淚珠在眼眶裡閃爍,葉蘭竹咧開嘴笑了笑:“爹,女兒有件事想請您幫忙。”
……
同樣的時間,望塵翻牆回到青霄閣,路過書房發現裡面的燈還亮着,他貼門聽了聽,臉上一喜,推開門,先是像往日那般點了支香,迎了上去。
“姐姐!”
聲音很輕很熱情。
“姐姐怎麼這麼晚了還不休息?”
黎清然正坐在書案前為第二天路焦頭爛額,驟然聽到這個聲音,緊蹙的眉梢微微一松,怔然擡頭:“你不也沒睡。”
“這不一樣。”望塵走到她對面坐下,不由分說地收起她面前的書冊放到腿側,“蕭淮秋那小子是幹什麼吃的,怎麼總讓姐姐一個人幹活。”
“……”黎清然神色飄移,她能說這書冊隻是個幌子嗎?
心虛之下,轉移答題道:“那你呢?一整日都不在。”
此話一出,相比起她面上僞裝的淡定自若,望塵的臉上是浮于表面的明晃晃的心虛,他瞳孔轉了一圈,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幅度,道:“這是我的秘密,不告訴姐姐。”
沒想到他會這麼說,黎清然怔愣片刻,嘴唇微張,欲言又止,終是沒有多問。
剛要去随手拿一份書冊,借着假看繼續去想任務的第二條路,突然眼前被一層陰影籠罩,淹沒了蠟燭投射下來的光源,少年溫熱的呼吸聲近在耳畔,似有若無地灑到她的脖頸。
“姐姐,你問問我嘛,隻要姐姐問我,我什麼都能說的。”望塵雙手撐着桌面,傾身靠近她,稚嫩的聲音像是浸過蜜糖,清晰而甜膩。
黎清然柳眉微蹙,這樣近的距離讓她下意識不喜,手捂住脖頸處滾燙的皮膚,身子後移拉開了距離。
再擡頭,就看到望塵已經坐了回去,隻是眼中還帶着亮晶晶的笑:“姐姐是不是想知道我去哪兒了?姐姐是不是擔心我?那我告訴姐姐吧好不好?”
黎清然看他幾秒,像是被灼燒般瞳孔微動,垂眸移開了視線,翻過一頁書,留下指頭印過的痕迹,聲音很淡:“不想,不是,不好。”
燭火搖曳,明明滅滅火光的在他眼中閃爍,像是有人把煙花放進了他的瞳孔中,璀璨奪目。望塵的聲音可惜又委屈:“啊,可我好想好想把我的事告訴姐姐,姐姐就當配合我,問一問嘛。姐姐不問,我可就自己說了。”
夜色沉寂,似乎有一根無形的線将兩人的心牽扯交織在一起,絲線顫動不停,分不清是誰的心跳在寂靜中砰砰作響。
黎清然保持看書的姿勢,盯着書面的某個點許久,久到蠟燭燃盡,有助靜心的香終于起了作用。心跳歸于平靜,心湖波瀾消退,世界再一次安靜下來才擡眸,她眸色淡到極點:“望塵,你走吧,不要再來了,也不要喜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