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塵,你走吧,不要再來了,也不要喜歡我。”
蠟燭燃盡,隻有虛無缥缈的清香在空氣中飄蕩,整個書房徹底陷入黑暗,窗棂外模糊的月光透不進來,黎清然看不到望塵的臉,也不想看他的反應,今夜這一鬧,她也沒法再想任務的事。這香,終是失了作用。
黎清然起身就要走,手腕突的被握住,力道不重卻難以掙脫,她隻掙了一下就認識到了這點,也不動了。
望塵的手掌不小,輕而易舉就能圈住她整隻手腕,掌心似有一層薄繭,摩擦着她的皮膚很不舒服,近乎祈求的聲音落進她耳中。
“姐姐别走。”
他的手臂微微發着抖,不,不止是手臂,聲音也顫抖得厲害,仿佛是遇到了什麼及其恐怖的事,卑微祈求着眼前救贖的憐憫。
“是我逾矩了,姐姐不要趕我走。”
望塵改用兩隻手包裹着她整隻手,像一個做了錯事的孩子,頭壓得很低,淚眼花花,說掉就掉。
黎清然忽然就沉默了,皮膚相觸的溫暖順着手臂的血液向上流淌,像是溫泉水的洗禮,被浸潤過的皮膚是前所未有的舒适,逐漸放松軟化。黎清然全身猛地一顫,甩開了他的手。
望塵也吓了一大跳:“姐……姐姐?”
寂靜空曠的黑夜裡,黎清然閉眼平複急促的呼吸,手背到身後,聲音染上夜色的沉寂:“不想走,就随便你吧。”
翌日,黎清然睡到快中午才收拾着去青霄閣,隻是抱起靈晔時準備像往日一樣瞬移時有片刻的猶豫,也就是這份猶豫,讓她聽到了門外突然傳來的響動。
“公主殿下,公主殿下你慢點跑,讓奴婢先去喚小姐。”
“不用,我去。清然!清然!快出來,有大喜事。”
景琬琰在院子裡踮腳揮手,又蹦又跳的每揮一次就上前一步,直到來到房門前,在推門而入的前一秒,門開了,映出黎清然輕柔溫婉的臉,眉眼間略帶憔悴。
“清然,我太高興了。懷瑾哥哥和哥哥已經啟程回京了,父皇定會設宴為他們接風洗塵。”景琬琰握住黎清然的一隻手,一心沉浸在興奮裡的她沒注意到,“你現在就跟我回宮吧,反正到時你也還是會跟着丞相大人一起進宮,就當是幫我拿主意了。”
黎清然沒有動,本想拒絕的話到嘴邊卻不知怎的突然就拐了個彎:“好。”
“小姐……”素秋在一旁欲言又止,清秀的臉上寫滿了擔憂。、
“太棒了!清然。”景琬琰興奮地撲進黎清然懷裡,雙手摟住抱住她“你果然是我最好的朋友。”
被人緊緊摟着,黎清然沒有任何回應性動作,神色也沒有什麼變化,隻很輕的“嗯”了聲。
入了宮,景琬琰就拉着黎清然選用宴上所要的美酒佳肴,一番折騰,她親自敲定了酒杯、酒壺、桌案、裝飾的花等,事無巨細。
日落西沉,景琬琰神色認真地抿了口茶,皺着眉搖頭:“味道不好,這茶杯也難看,我說了要用最好的!兩位哥哥這次為東陵立了大功,在外面吃了那麼多苦,本公主一定要親自主持一個最盛大的宴會犒勞他們,不管什麼都必須是最好的!”
剛端上茶具的宮女誠惶誠恐地跪下:“公主贖罪!”
景琬琰垮着臉,一揮手道:“算了,你下去吧。素梅,你親自去。”
一直站在景琬琰身後的碧衣少女微微欠身:“是,公主放心,奴婢定當辦妥。”
“嗯,我信你。”
侍女全部退出宮殿,景琬琰半個身子已經趴在了檀木桌案上:“好累啊。”
黎清然坐在她旁邊,聞言看了一眼窗棂外暗下來的天,翻過手中的一頁書,心裡還想着别的事,回道:“一天了,累是正常的。”
“你都不幫我!”景琬琰坐起來,怒目而視,嗔怪道。
黎清然懵然道:“我有在幫你提意見。”
“但你的心思根本不在我這裡!你在想誰啊?望塵還是蕭淮秋!”
“咳!”猝不及防的,黎清然莫名就嗆了口茶。
這樣的反應落在景琬琰眼裡瞬間就來了興趣,眼睛一亮,道:“真被我說中了!是望塵吧?我一猜就是他。”
黎清然木着臉,将茶杯擱回桌案上,聲音冷硬打斷:“不是。”
景琬琰看了她一眼又一眼,聲音雀躍:“行,你說不是就不是。”轉頭又去看由素梅為首的衆侍女的端上來的茶水。
許是忙了一天太累,手一滑,茶水全灑在了胸前的布料上。
“哎呀!”景琬琰大叫一聲,忙将茶杯丢到桌案上,站起身兩隻手拍着被茶水浸濕的地方,匆忙道,“素梅,快陪我去換衣服,清然,你等我啊。”
“哒哒哒”腳步聲遠去後,黎清然的目光落在歪道的茶杯上,伸手扶正放回茶具裡,托着腮身子一屈,單手又翻過一頁書,盯着右頁的文字看。
等景琬琰全身上下衣物換了個遍回來後,她仍保持着這個動作,拇指無意識地摩擦着紙張,好似陷入了深層次的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