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表現出任何異樣,和平常一般和四個姐姐睡在大通鋪上。不一樣的是爹爹今天守着門口,倚靠在門框上睡着了。
宋十鸢一直等,用着人生中所有的耐心,閉着眼睛,模仿幾個姐姐發出呼噜聲,心裡沒有任何想法,隻是耐心等待着。
等到了夜半三更天,宋十鸢睜開了雙眼,翻身下了床。赤着家悄無聲息地來到門前,聽到了爹爹從外面傳來震天響的呼噜聲。輕手輕腳地爬上椅子,從早就破碎的窗框爬了出去。
蹑手蹑腳地離開院子就飛快的往山洞的方向狂奔,在穿過連河床泥都被村民撬走的幹枯河床後,從衣服撕下一塊布料,借着月光用心擦幹淨了腳,然後往山洞跑去。
借着瘦小的身形穿過荊棘叢,鑽進了山洞裡,宋十鸢才稍微有了點安全感。
她抱膝縮在山洞盡頭,完全不敢睡着,直到這個小孩的身體的終于擋不住了,昏迷了過去。
等她醒來時,已經天色大亮了,陽光透過厚厚的荊棘叢已經有些昏暗了。宋十鸢借着日光,開始動手整理倉了快兩年的食物。将發黴的和未發黴的分開,發芽的土豆找了塊地種了下去。
等到将所有的東西整理好,她才摸出一小塊快發黴的餅子,借着之間攢下的水吃了下去。那些發黴的食物現在也必須得留在山窮水盡的時候再吃,小孩子的身邊本就抵抗力不行,現在還不能因為食物發黴而吃出身體問題。隻要宋十鸢不出去,村裡人就找不到她,村子裡的狗已經被吃光了,隻要她熬過這段時間。
山上很安靜,蟲鳴鳥叫聲都沒有,會發聲的都被村民抓走吃掉了,要不是這片荊棘叢實在太大了,饑餓的村民已經無力砍伐了,不然他們就會發現這邊有一個小小的山洞,裡面有個孩子藏了一山洞的食物。
宋十鸢蜷縮成小小一團,現在她眼裡都流不出來。她完全不敢去想,她跑了之後,是誰代替了她的位置被送走了,畢竟那個白面饅頭已經被大家分食了,也許是就比她大了一歲的四姐,也許是前幾天還因為一根幹枯的番薯藤和她争吵的三姐。總之不會是那個“天賜”。她一直記得天賜出生時那個雞蛋的味道,帶着些許的腥味,煮的時候有點長了,蛋黃已經黑黃了,但是,那是她穿越到這裡第一次吃到雞蛋。
“媽媽,我想回家。”宋十鸢眼神有些渙散,透過荊棘叢看向外面那個明月,喃喃道。
次日早上,宋十鸢是被一陣肉香喚醒的,她無意識地抽動了幾次鼻子,突然意識到了什麼,昨天沒留下的眼淚掉下了一顆。
一陣反胃嘔上心頭,宋十鸢扶着洞壁幹嘔起來,最後也隻能痛苦地嘔出黃膽汁。小小的身子終于擋不住這沖擊暈了過去。
禁忌的大門一旦打開了,就再也關不上了。
村子裡隔三差五地會傳來陣陣肉香,剛開始,宋十鸢還會幹嘔。後來,她就已經麻木了。村子挺選擇上前摸了大的,但是挺多人在征稅前就逃走了,留下的人替逃走的人納稅,剩下的女娃不知道能堅持到什麼時候。
十月中旬,天氣依然沒有轉冷的迹象,依然烈日當頭,但是已經間歇性地下過幾顆雨了。洞口的空地已經被宋十鸢開墾了一遍,将發芽的土豆移植到洞外的地裡,她也用喝完的竹筒接過水,用腐爛的麥子抓過麻雀。
十月中下旬,終于在肉香中能聽見男人女人的哭喊聲,宋十鸢明白,女娃終于被吃完了。
十一月底,天氣終于開始轉冷了。但是村子裡已經很久沒什麼聲音傳來。宋十鸢每天都會站在荊棘邊上,向下望村子。她的糧食已經吃的差不多了,但是種着的土豆還不能吃,這幾天她已經開始吃腐敗沒那麼嚴重的食物了,至于那些不幸路過她洞口的活物,不管是鳥類、老鼠還是昆蟲都不能逃出她的手。
村子裡已經沒什麼人迹了,但是宋十鸢還是不敢下山,在那群失去人性的人眼中,她和移動的食物沒什麼區别。
宋十鸢也覺得稀奇,自己吃那些東西居然能活這麼久,貝爺估計都沒她能荒野求生。
到了十二月中旬,宋十鸢藏在洞裡的衣物已經不能幫她禦寒了,經常會在晚上凍醒,她還不敢在晚上生火。
終于熬到了一月初,那天晚上破天荒地下了一場大雪,宋十鸢終于是熬不住,學着鑽木缺火了一晚上,連點火星子都沒搓出來,熬到第二天一大早,她終于爬出了那個荊棘叢。
宋十鸢赤着腳,手中握緊那把刀,警惕地環顧着四周,緩緩下了山。
山下的村裡已經看着荒了很久了。昨天的大雪掩埋了凍死腐爛的村民,宋十鸢壯着膽子湊近去看其中一具軀體,卻被腳下的物體絆了一下,她直接摔倒在地。宋十鸢轉頭看了看絆自己腳的物體。
是一根被敲成兩段的腿骨,還是孩子的腿骨,被人啃得幹幹淨淨,裡面連骨髓都被吸了出來,宋十鸢幹嘔了一聲,還是去摸了每個屍體的口袋。
食物,她是不指望能摸到的。但是,銀子呢?銀子還能都吃了呢?如果以後能活下去呢?
宋十鸢摸了目之所及的每一個死人口袋,還真的是摸出了不少錢。
她踉踉跄跄往前面走去,想去找個看着好點的房子,去找一身溫暖幹淨的衣服換換。
突然身後狂風乍起,将宋十鸢掀翻在地。一隻腳踩在她背上。
宋十鸢痛苦地咳嗽了幾聲,艱難地轉頭看向踩她身上的人。
來人一甩袖子,就将她的頭打了回去,喝到:“豎子爾敢!”
“延文!快放了他!”起風的方向傳來一道女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