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南和金玺羽聽完葉盡霞的講述,面面相觑。
“這……”
金玺羽立刻抓住了問題的重點,用胳膊肘捅了捅姜南問道:“沈仙君五十年前下山了嗎?”
“這……”姜南立刻取出玉簡,“這事我得問問大師兄。”他轉身用玉簡去聯系柳輕書了。
金玺羽看着眼前葉盡霞,雖黛眉微蹙,但依然豐神絕世,驚鴻豔影,天水皆香,昨夜的忐忑猛然湧出,他狀似不經意問道:“葉仙友,何時再出發尋找何仙師?”
葉盡霞心系宋十鸢,答得随意:“我放心不下阿鸢,應該不會這麼快出發。對了,還得去請示一下沈仙君。”
少年的金冠在陽光下閃着耀眼的光芒,金玺羽忐忑地聽完,臉上冒出抑制不住的笑容,擡手掩住嘴角輕咳兩聲,努力将嘴角壓下,最後還是笑得張揚又得意,“是,是嗎?看來又得多和你相處兩天了!”
姜南一臉慌張地回來,急忙道:“師尊确實在五十年前下山遊曆過,但是具體為了何事,大師兄要知道事情的原委才肯到弟子堂翻閱記錄,我又不敢将此事的原委完整告訴他。萬一,我真的多了一個……”
葉盡霞将姜南心神不甯,連忙勸慰道:“先别慌,沈仙君有求必出,五十年前定是去鎮壓邪魔了。”
“但是,整個赤華宗就沒人與師尊同名同姓了。”
“哈哈!”金玺羽嚣張道。
姜南飛身撲上去連忙捂住了金玺羽的嘴巴,兩人抱在一起在甲闆上翻滾,一時不慎,竟然撞上從船艙走出來的沈确。
他一身白衣,纖塵不染,手上搭着一件月白色的長袍,鬓角的黑發散出一縷,黑色的綢帶有些許歪斜,他也并未整理。
姜南和金玺羽兩人連忙起身,附身行禮。黑色綢帶軟軟掉落,姜南連忙拾起,附身遞上。
沈确并未伸手,琉璃般的眼睛掃了一眼,眼神沒有任何焦點。
姜南臉色一白,沉聲道:“是,師尊。”
紙鶴從沈确身後飛出,慌張地上下飛舞,又趴在他的肩頭,微微抖動,好不傷心。沈确一手捏過,收回了附在上面的靈力,紙鶴一軟變回了普通的紙鶴,他小心收回懷中便離開了。姜南見此,心中暗想:原來之前宋十鸢折的紙鶴都被師尊收走了。
葉盡霞連忙上前叫住他,“沈仙君,晚輩與你們再同行一段時日,不知可否方便?”
沈确側目,他本就是玉質金相,瓊枝玉樹,耀眼的陽光在他琉璃色的眼中一閃而過後又回到死氣沉沉,毫無波瀾,“随意。”
葉盡霞呼吸有片刻的停頓,看着背影中都帶着頹然的沈确離開,心情有些複雜。
金玺羽立刻湊到葉盡霞面前,冠玉般的臉色全是吃味和不滿,“哼!”
葉盡霞歎了口氣,問道:“我是不是不應該說?”
姜南将金玺羽提溜到身側,從芥子袋中取出一根千斤鐵棒塞子他手中,歎氣道:“不敬師長,揮劍千次。”
金玺羽被鐵棒壓得彎下了腰,一臉不可思議,“我?”
“還有我,兩個人。”姜南取出第二根鐵棒,調整了一下姿勢,正準備開始,又被金玺羽打斷,“等下,沈仙君是你師尊!不是我的啊!”
姜南白了他一眼,歎了口氣道:“淮山君讓你跟在師尊邊上學習,那現在師尊的規矩就是你的規矩。而且,我要不是為了堵住你的嘴,我至于嗎?”
“那我跟着,不是來看着問天鼎的嗎?”
“推托責罰,再加一千。”
葉盡霞扶額,眼見兩人嬉嬉鬧鬧,好不熱鬧,歎了口氣,轉身便去找宋十鸢了。
不及半日,遙見一處水汽氤氲之地,陽光照耀下,隐隐能見水汽中有一顆巨樹随風伸展着它的茂密枝葉,乍一眼看,仿佛這樹就在眼前。葉盡霞指着那顆樹道:“樹蔭所蓋之地就是幽州城。”但等靈舟真正駛入水汽之中,靠近樹蔭之下時,已經是黃昏了。
入眼的是一個廣闊無限的島嶼,島中間紮根着一顆碩大無朋的銀杏樹。樹杆底部足有三十長寬,樹高一眼望不到頭,樹蔭也幾乎覆蓋了整個島嶼。
而島上寸草不生,青黛色的泥土如磚石般堅硬,荒蕪異常。幾人站在島的邊緣渺小如同螞蟻。
“這就是幽州城?”金玺羽的金冠倒映着紅褐色的晚霞不解道,“就一座島?一顆樹?”
“自然不是。”葉盡霞将幽州城令牌放在金玺羽手中。
随着最後的一縷陽光被冰冷的大海帶走,水汽消散,面前的場景漸漸發生變化。
幽州城中,八街九陌,車水馬龍,熙熙攘攘,人聲鼎沸。夜幕降臨時,燈籠高挂,光影交錯,街道兩旁店鋪林立,茶樓酒肆燈火輝煌,車馬粼粼,川流不息。整個城池鱗次栉比,屋宇錯落有緻。
金玺羽滿目震驚,伸手欲揮,卻被薄紗擋住。這時他才發現城池邊緣似乎有一層薄紗從銀杏樹上垂下,攏住了整個幽州城。
金玺羽手中的令牌被葉盡霞拿走,眼前的城池立刻消失,又變回來了之前荒蕪不堪的場景。他興緻盎然地搶回了令牌,繁榮的城池又在原地出現。
葉盡霞解釋道:“幽州城被樹神護佑,你看到的兩個場景都是真實的,但是,隻有手持令牌才能看見真正的幽州城。走吧,城門就在前方。”
姜南接過金玺羽手中的令牌,也是滿臉驚訝,問道:“幽州城并沒有設置城牆,直接走進去,不行嗎?”
“進不去的,看到那個類似蟬翼的結界了嗎?這是樹神的護佑,不可不敬。前面就是城門,但說是叫城門,其實就是護佑的一個缺口,往來通行都在那處。”
“那如果是之前那個荒蕪的地方嗎?”
“自然可以随意進出,但那裡就如你見的那般,進去幹嘛?而且要進幽州城隻能通過城門。”葉盡霞接過姜南扔來的令牌便牽起宋十鸢的手往前走去。“阿鸢,城外地面濕滑,腳下小心,我牽着你。”
“呃,好。”宋十鸢回過神。
一隻修長的手從宋十鸢身後伸出一把握住了葉盡霞的手腕,沈确異常低沉的聲音從宋十鸢頭頂傳來:“不必。”語罷,滿是繭子的手心輕輕覆上所宋十鸢的手臂,“本尊自會看護好阿鸢。”
宋十鸢垂下眼睛,翻手掙開了沈确的手,“沈仙君,男女授受不親。我與你非親非故,喊我小名似是不妥,還請叫我一聲宋姑娘吧。”說罷,她就拉起裙角,慢慢往前走去。
沈确站在原地,懸在空中的手慢慢握成拳頭,青筋暴起,他的臉色陰沉如暴雨前的烏雲,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臨近城門,哪怕手中沒有幽州城令牌都能透過樹神護佑的縫隙窺見一絲幽州城的繁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