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棠發現,她這位嫡出的姐妹,溫知意,變得不是一星半點。
在她未入京前,她從别人口中聽到的,溫知意在世人眼中,是位美如月華,清冷孤高的貴女,骨子裡自有一股傲氣。
可是等溫棠入京城之後,她發現這個人跟傳說中的沒有一點相似的模樣。
五年前初入京城,她第一次見到這位傳聞中傲氣淩人,似神女的溫知意,彼時的溫知意病柳之姿,頭上纏着厚厚的白紗,說是失足摔傷了頭,摔傷了腦袋後就整個人大變,與傳言中的模樣再無半分相似,周身彌漫着一種無枝可依的脆弱,眸中淚光點點。
那時溫棠無論如何也無法将眼前人與清冷,傲氣這些詞聯系起來。
今日再見,那份柔弱更甚,一陣風都能将她吹倒了去,而且眸子總是含淚看着她,像是滿懷愧疚,更像是,有難以說清的複雜情緒,讓人如芒在背。
周婆子攙扶着溫棠上馬車,
溫棠掀開車簾一角,回望府門。暮色中,溫知意單薄的身影仍伫立在那裡,廊下昏黃的燈籠光暈籠着她,視線在昏暗下顯得晦澀不明。
放下車簾才隔絕了粘稠視線。
回到國公府,穿過幾重垂花門廊,步入正房。
正房門推開又關上。
溫棠将袖中的平安鎖取出,做工确實小巧精良,透着貴重。
她随手擱在臨窗紫檀小幾上,平安鎖上冰涼的觸感似乎還殘留着溫知意指尖的溫度。
周婆子跟在後頭走上前,一見那鎖,臉色頓時拉了下來,二話不說就要伸手去拿,“這等晦氣玩意兒,大奶奶留着作甚!我這就拿去......”
“不必,”溫棠聲音不高,目光淡淡掃過,“先收起來。”
周婆子隻得悻悻收起,嘴裡兀自嘀咕着“不吉利”。
沒過多久,天色驟變,如昨日一般,暴雨傾盆而至。
雨抽打着庭中草木,芭蕉葉被打得噼啪作響,青石闆路面上迅速積起一層水色,空氣濕重得能擰出水來。
溫棠等着秦恭回來的過程中,有條不紊地吩咐下去,
讓丫鬟們備好驅寒暖胃的熱茶,幾樣精緻小點,水晶蝦餃,魚茸荷花糕,再配上幾碟爽口小菜,糟鹵鵝掌,涼拌脆藕,又讓人溫了一壺清冽甘醇的梨花白,這些都是秦恭偏好的,也正适合這夏夜微涼的雨夜。
如秦恭昨天晚上交代過她的那一樣,今天他回來的時辰也不算太晚,正好是一個适合夫妻二人小酌的時間。
過幾日便是秦恭的生辰了。
他的生辰,作為一個合格的妻子,自然要問過這位夫君的意見想法。
正房暖閣内,燭火在雨聲中跳躍,攏上一層暖黃的光暈,黃花梨木八仙桌上,菜肴酒水溫熱,恰好營造出夫妻小酌的氛圍。
燭火下,
溫棠溫柔地起身,執起酒壺,為剛落座的秦恭斟酒,
她白皙的手腕在燭光下瑩潤如玉,待秦恭拿起酒盞,她也為自己斟了一杯,舉盞含笑,“夫君,過幾日便是您的生辰了,我想着要與婆母商議章程,您可有屬意的安排,想請哪些同僚來府熱鬧熱鬧。”
作為皇帝倚重的肱骨心腹,秦恭的生辰,從來不隻是生辰,是權力的展示,是人情的試金石。
秦恭生辰那日,會是京中趨附者的一場盛宴。拜帖禮單會如雪片般飛來,其中真心賀壽者寥寥,多是揣着各種心思,或求提攜,或探口風,或求通融。溫棠需得精準分辨,哪些是秦恭新近交好需厚待的,哪些是無需搭理的過客。
她必須摸清夫君新近的交往圖譜。
秦恭同溫棠吃了一盞酒,他面上心情似乎不錯,常年籠罩在臉上的森然似乎因為今日的暖燭,溫熱的酒水,妻子的體貼松動了些許。
這是夫妻二人難得的溫情時刻。
秦恭坐在桌上,夾了一塊兒小菜給溫棠,“傅九會聽你調遣。”
傅九是他的心腹親随。
溫棠纖腰輕折,柔軟的身子往秦恭那邊傾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