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恭休假的第三日,
清晨,
淮哥兒因為昨兒晨尿的事情自閉了,小腦袋死死紮進乳母懷裡,任誰哄也不肯露臉,隻留下一個圓滾滾的後腦勺對着險惡的世界。
而秦恭不知道是不是被自己兒子刺激到了,早晨接手淮哥兒時,把兩個人的距離拉得很遠,惹得淮哥兒嚎啕大哭。
溫棠還以為是孩子病了,結果掀開簾子出來,才發現是秦恭在抱孩子,孩子不舒服。
她趕忙讓乳母接過來。
今日是秦恭的生辰宴,國公夫人體恤,囑咐不必鋪張,但簡單二字落在秦府這等門第,亦是氣象不凡。
府中處處透着清涼意趣。
回廊水榭邊垂着紗,遮陽又添雅緻,院中錯落擺放着青瓷缸,新采的粉荷亭亭,翠萍浮水,缸内沉冰,涼氣氤氲開來。
宴席設在寬敞的抱夏廳,廳門大開,與庭院景緻融為一體。
男賓主桌設在廳内主位,女眷們則在側翼的樓閣中設席,時令佳肴琳琅滿目。
秦恭站在一衆人中間,衆人推杯換盞,話題繞不開公務,邊務,朝中動向。
溫棠作為主母,隻在開席時随秦恭出來,向衆人敬了杯酒,得體地寒暄幾句。
廳内喧鬧,酒氣微醺。
她今日穿着天水碧的夏衫,襯得人如出水新荷,隻是那杯酒下肚,酒量極差的她,臉上已浮起抹薄紅,
溫棠借口更衣,由周婆子扶着,悄悄退了出來,拐進廳旁一個相對僻靜的庭院。
幾叢翠竹掩映着一座四角小亭,亭畔引了活水,形成一小彎淺池,幾尾錦鯉在蓮葉下遊弋。
此處雖僻靜,卻也非人迹罕至,隻需繞過一段回廊,便是宴席中心。有官員,官員夫人來此小坐透氣,或去亭子左邊角上的小解房方便,或是拐到旁邊的客房淨手,喝茶,偷得片刻喘息。
風從水面拂過,帶着濕潤的涼意,吹散了幾分溫棠臉上的燥熱。
她坐在亭中石凳上。
“大奶奶,用點這個壓壓酒氣。”周婆子将一直端着的紅漆托盤放下,上面是一盞精緻的白瓷碗,碗中是冰鎮的,清甜潤喉的梨漿。
周婆子一邊服侍溫棠小口啜飲,“剛才我可瞧得分明,溫知意跟她夫婿一塊兒進來的時候,一個走在前頭,一個落在後頭,眼神都不帶碰一下的。”
這話裡的言外之意很明顯,夫妻關系不和,周婆子是上了年紀的人,對于男女之間這點事,她自認能看出幾分端倪來。
周婆子又說,“他們這次回京城,身邊可是半個小主子的影兒都沒見着,怕不是還沒生養?”
溫棠倒覺得溫知意不生養并非奇事,自從幾年前她撞傷了頭,身體就完全虛弱下來,上次回一趟溫府,看她那個弱不禁風的樣子,像是随時都會倒下去。
旁邊的周婆子自覺參透了他們夫妻兩人貌合神離的真谛,她不愧是過來人。
“溫二小姐?”
一道溫潤的嗓音,帶着微啞,突兀地從斜對面的月洞門處傳來。
周婆子警覺,立刻擡起頭,側身擋在溫棠面前。
待看清來人面容,周婆子的眉頭擰得更緊了,她不喜歡章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