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黃的燈光下，簡欣怡飛快地計算着最近的進賬與出賬。

“十八減十三，得五。”

出了大學之後就再也沒碰過數學的她，如今再一次迷失在了數學的海洋中。

“不應該啊。”

根據這些日子賣出去的簡裝本，劃去一天可能的開銷，怎麼會存不下錢呢？

更何況之前錢元還給過一兩銀子，債都沒還完。

簡欣怡看着遠處被放起來的畫稿，知道自己隻剩一條路可以走了。

打工還債。

她将之前溫柔男支線仔仔細細地重新看了一遍，企圖找些新的靈感。

龍舟宴上九公主對溫柔男的動心，逼迫女主選擇退讓成為溫柔男的小妾，女主選擇同意，則會進入BE結局，九公主與女主同天進府，女主癡癡地看着蠟燭一點一點熄滅，府中的傳言四起，公主也對女主頤指氣使，溫柔男兩邊都不願得罪，隻得向溫柔男求和離，溫柔男百般示好，可二人已經不複當年。

女主選擇拒絕成為溫柔男的小妾，并表示自己不想成為犧牲品，溫柔男理解了女主的堅持，并拒絕了九公主的好意與賜婚，皇帝看中了溫柔男的風骨，提拔其為中書舍郎，九公主為此更為惱火。溫柔男在官場處處受挫，皆因衆人嫉妒，官場陷害頻發，皇帝十分失望，這時九公主再度出現，表明自己可以幫他運作，要求是休掉女主。女主自然不忿，通過各家官夫人的關系網把握九公主運作朝堂的證據，讓九公主一蹶不振。

匆匆忙忙畫完之後，簡欣怡将畫稿用木頭塊壓平擺放整齊，安安穩穩地睡了。

不過一早，她就将畫完的這幾章交給老林，趕緊直接印出來還點欠債。

下午閑來無事，她斜靠在書肆的櫃台前，整個人有點犯懶，看書肆人不多，悄悄地打起盹來。

冬日的陽光格外溫暖，簡欣怡柔和地閉上眼睛，剛要陷入沉睡，就被一陣敲門聲吵醒。

她有些煩躁，緩慢的擡起頭。

目光所及之處是一片橙黃，橙黃之中卻又站着一個如玉般幹淨的人，溫柔的光暈散射在他的周圍，像七彩的玻璃碎。

“請問，那邊桌子可以直接坐嗎？”

簡欣怡暈暈乎乎地點了點頭，但收錢的事還沒忘，“一天一文，送壺茶水，可續。”

“好，那我想喝雲霧山青。”

“我們這裡沒有那種東西。”

簡欣怡歎了口氣，拿起桌上的粗茶葉，轉身去屋後沏茶了。

“抱歉，我還以為可以自己選呢。”

那書生倒也不在意，挑了陽光最好的位置坐下，拿出平常用的筆墨來。

簡欣怡将沏好的茶水送過去，看他桌上東西甚多，還是有些疑惑：“公子可是備戰春闱，為何不在客舍學習？”

那書生面露難色，強忍着喝下一杯粗茶，“客舍人多嘈雜，甚至還有不少男女......算了，我本來想尋些資料，看到這裡有位置才想着來問問。”

“原來如此。”

簡欣怡準備給他添水，卻被那書生無情拒絕了，“姑娘，這茶還是不必了，我直接喝水就成。”

“行，茶水同價啊。”

黑心的老闆娘沒有回頭，徑直往櫃台走去。

完全沒有看到那書生近乎震動的瞳孔。

日頭逐漸西移，簡欣怡偶爾向外看看街邊的人來人往，偶爾向内看着書生的刻苦用功，倒是有點回憶起自己讀書的時候。

起碼看起來都一樣努力。

陸陸續續又來了幾名書生，簡欣怡照樣安排他們入座，直到天色漸晚，幾人才回客舍去。

原來那書生一直沒走，等到老林回來，還坐在那邊用功。

老林捧着個油紙包，袖口都被浸濕一大片，“呐，這是你說的那個什麼，合訂本？給你印出來了。”

簡欣怡接過那包，發現濕哒哒一片，“呦，下雨了，剛不還晴天來着？”

“先看看書有沒有問題吧。”

老林随手将外套挂在櫃台邊緣，順手将桌上的銅錢拿走。

“還行，裡面沒事。”

簡欣怡數了數，總共十本新書，都是包含陽光男和溫柔男的全結局合訂本，全都放在對門貨架。

老林回屋拿了盞油燈，把錢仔仔細細地又都看了一遍，“今天這是來了不少客人坐着。”

簡欣怡嗯了一聲，去收拾其他幾個空桌子。

那書生仍在奮筆疾書，并未有任何要回去的迹象。

她隻好催促道：“公子，我們這裡要打烊了。”

“打樣？”

那書生瞧了眼外面的天色，“不過酉時便打烊，未免早些。”

簡欣怡怎麼沒瞧出他的心思，飛快地眨了眨眼睛，“公子若是想繼續學，再加一文夜時費也行。”

那書生深深地歎了口氣，收拾東西準備回去，“我可算見識到了，什麼叫無奸不商。”

“無利不貪黑嘛。”簡欣怡爽快地擦着桌子，“公子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