況天涯說到這裡,不期然地想到了在醫院相擁而泣的況天佑和況複生,瞬間覺得喉頭一堵,委屈感又湧了上來。
她收回手一低頭,将額頭抵在了自己交疊的胳膊上,盯着床罩,聲音悶悶地道:“說真的,看到你為了阿秀哭得那麼傷心的時候,我已經差不多放棄了。那幾日我有時候會在想,作為你們的女兒,我是不是把一切都想得太過理所當然了。”
“你和媽媽根本就是陌生人,沒有特别的感情,甚至你心裡邊還在記挂着另一個女人。或許,我的撮合隻是自以為是,甚至給你們造成了負擔。又或者,對于你們來說,不愛上彼此,反而會快樂很多……”
況天涯越說聲音裡越發透出了哽咽感,令她不知不覺地停了下來,正想緩上一緩,便覺一隻溫熱的手掌撫上自己腦袋,耳旁也傳來了況天佑透着虛弱感的聲音。
“天涯?怎麼突然在說傻話呢?爸爸愛的當然是你媽媽。對于我們來說,遇上彼此,就是這輩子最快樂最幸運的事了。”
這嗓音裡的虛弱感和語氣中疲憊感是那般的熟悉!熟悉到況天涯整個人都怔了怔,才帶着難以置信的神情擡起了頭,對上了那溫和寵溺卻難掩憂傷的目光,以及與記憶深處完全一緻的悲傷淺笑。
某種猜測被即将被證實的激動感油然而生,又被況天涯壓了下去,反而盡顯忐忑地試探性喊了句:“爸爸?”
“當然是我。”況天佑收回手,撐着床鋪,在況天涯的下意識攙扶下坐了起來,又晃了晃一片混沌,暈暈乎乎不太記得清往事的腦袋,不解地問道:“對了。天涯,你不是已經用宇光盤回去2004年了嗎?這麼還會在這裡?而且……”
況天佑下意識閉了下眼睛,腦海中閃過了自己獨自坐在馬小玲墳前的記憶,心中隻覺哪裡有些不太對勁,遲疑着道:“我……不是已經死了嗎?”
聽到這問題,剛收回攙扶的手的況天涯眼睛都亮了幾分,無意識地睜大了眼睛,隐隐帶着期待,望着況天佑求證道:“爸爸?你……你是不是看着我長大的爸爸啊?!”
“嗯?”況天佑不解,卻也從對那違和感的分辨中回過神來,擡眼瞧見況天涯那不安中隐隐帶着期待的模樣,應答的話脫口而出:“當然是我。”
對上這熟悉的目光,聽着這果斷的回答,徹底确認面前這人是哪個爸爸的況天涯心情激動,瞬間歡喜地順勢一撲,半趴在被子上,抱住況天佑開心地連聲喚道:“爸爸爸爸爸爸!!真的是爸爸!!”
“是我,是我。你沒事吧?”況天佑有些懵,卻還是下意識伸手回抱她,連聲應話給予回應,心裡有點兒為她這異樣表現而擔憂。
可這擔憂也僅僅隻是一冒頭,便不知為何立馬轉淡消失。就仿佛,他其實是知道對方會有此反應的原因一般……
察覺到這一點的況天佑又是一怔,腦海中那宛若被糊了一層迷霧的感覺又冒了出來,仿佛有什麼東西即将破殼,有什麼記憶即将被記起……
隻是,不等他反費勁去想,況天涯已經擡起頭來,興奮歡喜地笑看他道:“我沒事!爸爸,現在是1998年啊!能再看到你,我好開心啊!”
“1998……”正恍惚地回憶着的況天佑一愣,下意識跟着念了一遍年份。
哪曾想,這話仿佛觸及了什麼開關!讓他的腦海中瞬間湧出了許許多多的片段!
那數量之大,令他刹那間頭疼欲裂,忍不住擡手抱着自己的腦袋,仰天一吼,露出了紅色的眼眸和那僵屍的獠牙!額頭青筋暴起,瞬間已是滿頭冷汗!
“爸爸!爸爸你沒事吧?!”況天涯吓了一跳,慌忙起身,想要幫忙又無從下手。
正覺手足無措,她手上的衍夜心鎖忽然閃過幽幽紫光!墨衍冷不丁地出現在了況天涯的身旁,傾身擡手,并指點在了況天佑的眉心!
況天涯在墨衍突然出現時便已望向了他,此刻瞧着他隻舉動,心中明白他定然是知道什麼的,立馬擔憂詢問:“墨衍,我爸爸沒事吧?!”
墨衍手沒動,隻是轉過了腦袋看了她一眼。見她雖是問着自己的話,目光卻落在依舊痛苦不已的況天佑身上,盡顯焦躁難安之态。他又默默地舉起另一隻手,咬破了食指指腹。
一滴血液被墨衍逼至指腹,聚成了圓溜溜的血珠,彈向況天佑的額頭,觸之即溶,刹那間消失不見。
做完這一切,唇色不知不覺白了幾分的墨衍這才一笑,自信滿滿地應聲道:“你放心。有我在,爸爸很快就會沒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