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子時,那萬籁俱寂的深夜。
寂靜而寬闊的運河之上,一具具浮屍,散發着幽幽的磷光,宛如鬼火般搖曳不定,令人毛骨悚然。白洛妤的冰蠶絲,如靈蛇般迅速伸出,緊緊地纏住了第三具運糧官的屍骸。
這具屍骸,在冰蠶絲的束縛下,顯得更加詭異。
隻見,死者的耳道裡,竟鑽出一朵奇異的骨花。在皎潔的月光映照下,骨花緩緩綻開五瓣,那花瓣蒼白而脆弱,卻透着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氣息。
花芯,随着夜風輕輕搖曳,發出尖銳刺耳的哨鳴。這哨聲,仿佛是來自地獄的呼喚。
連茉霏眼神一凜,手中的金錯刀,毫不猶豫地劈開骨花的莖稈。瞬間,乳白色的汁液,從莖稈中滲出,滴落在船闆之上。
這汁液,竟具有強烈的腐蝕性,在船闆上腐蝕出北鬥七星狀的孔洞,那孔洞邊緣焦黑,散發出一股刺鼻的氣味。
“南疆的蝕骨藤。”
連茉霏眉頭緊皺,蘸取了一點汁液,放在鼻尖輕嗅,面色愈發凝重,“但混入了,人魚膏的腥氣。”說罷,她突然猛地拽過白洛妤的手,用力按在屍體的胸口。
隻見,皮下突起的經絡,正随着哨音的節奏不停地蠕動,仿佛有生命一般。
梁哲瀚目光如炬,手中的龍鱗劍一揮,挑開運糧官的官服。刹那間,其後背赫然浮現出,一幅血色地圖,那地圖的線條清晰而醒目——正是二十年前,被一場大火焚毀的軍糧倉位置。
此時,焦尾琴橫在白洛妤的膝頭,她輕輕撥動第七弦的刹那,骨花的哨音,突然變調。原本,尖銳的哨聲,變得更加詭異和急促。
運河的水面,随之泛起層層漣漪,緊接着,數百條青鱗水蛇從水中浮出。那些水蛇的蛇首,随着音律的節奏,整齊地指向西岸的亂葬崗。
連茉霏的冷笑,混雜在哨音之中,聲音冰冷而嘲諷:“表姐,這引蛇出洞的本事,倒比南疆蠱婆更精妙。”
亂葬崗的腐土,被暴雨沖刷,梁哲瀚的劍尖,挑起半截斷碑。
碑文"永鎮河妖"四字正在滲血,白洛妤的夜視目穿透泥漿,看見地下河道的青銅閥門。骨花,突然集體爆鳴,音波震碎碑石,露出藏在其中的機括轉輪。
"退後!"
連茉霏的金錯刀,劈開撲來的屍鹫,腐肉中掉出刻着,淑妃私印的玉珏。白洛妤的琴弦,纏住轉輪,随着《破陣樂》音調轉動,地面轟然裂開三丈寬的豁口。
腥臭水汽,裹着鐵鏽味撲面而來,地下河面飄滿打造到一半的玄鐵箭簇。
梁哲瀚的龍鱗劍,突然鳴顫,劍氣攪動河水掀起巨浪。二十七個青銅熔爐,在暗處顯現,赤膊工匠的瞳孔,泛着詭異綠光——竟是,三年前瘟疫中"暴斃"的流民。
連茉霏的銀針,刺入最近工匠的太陽穴,挑出的不是腦漿,而是蠕動的蠱蟲:"噬魂蠱,看來有人要,重演二十年前的..."
話音未落,暗河盡頭,傳來機括轉動聲。
九艘蒙沖戰船,破浪而出,船首撞角刻着柔然狼圖騰。白洛妤的琴弦,絞碎桅杆時,主艦甲闆突然立起七星幡,幡下站着的黑袍人,摘下兜帽——竟是本該,葬身火海的端王府管家。
在寅時,那深沉而靜谧的時刻。
原本,平靜流淌的暗河,卻突然沸騰起來,猶如一口巨大的熱鍋在熊熊燃燒,翻滾的水花和蒸騰的熱氣令人膽戰心驚。
連茉霏目光冷峻,手中的金錯刀,寒光一閃,迅猛地劈開了蠱人的咽喉。刹那間,爆出的蟲群,如黑色的煙霧般噴湧而出,在空中詭異地凝結成北境的地圖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