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雙雙清零,不退婚等着人攆呐!
“帶你去,哼,災民定将你吊起來獻祭。紅顔禍水轉世。”
又是這個詞!漁歌喋喋不休,萬叔急急忙忙跑到花房門口。
漁歌搶先攔住,抽走他手中地契:“地契!贖回來了?這才是真相!不過是災年拆東補西的小花招,真以為自己是亂世中的小霸王。”
“漁歌姑姑。”萬叔卑躬屈膝,“石榴這丫頭勤快肯吃苦,很不容易--”
漁歌打斷道:“萬管家你沒去過遺落影域吧。曆來災年的瘴氣都是從中洩露。此次我們封印成功。但裡面都是可憐人,至今無法解救。地獄起碼還能不忘過往。紅顔禍水蝴蝶夫人為了讓他們不反抗,将他們全部變為喪失記憶的行屍走肉。程石榴你還不跪下向我行禮!”
自幼書院中漁歌最厭惡她,掐幾次,踹幾腳,讓她跪在竹棍上曾是常事。現在漁歌又丢下手中竹枝,讓她下跪,想得美!
不是她做的!剛明明也說了紅顔禍水蝴蝶夫人,不是她程石榴!
從漁歌姑姑第一次針對她開始,程石榴一直在強調:轉世歸轉世,她一沒有前世的記憶,二沒有傷害過任何人!
算了,太吵!程石榴一掌靈力直接把漁歌打回原型--一枝渾身是刺的月季搖曳在羊糞中。
她撿起地契:“為什麼不老老實實當個月季。沒人逼你們修仙增道養德,幻化人形。萬物人最苦,你家破人亡、她命運多舛,他情劫孽緣,都來找我,太會甩鍋!”
萬叔跌坐在地,手捧新衣的小丫頭走到門口也踉跄一步。程石榴怼完,面上倒是沒什麼情緒,将地契轉交給前者,又接過後者手中的衣服。
“萬叔,将地契收攏齊全,我一會兒交還師娘。”
“師娘讓我來喚你回去。你居然敢把我栽進羊糞!”
程石榴冷笑間嗅到一絲清香--如果按照定北苑定下的月季品名,漁歌姑姑這品種叫天方夜譚,特點幽香。她不經意湊近聞聞。
“你别靠近我!”會說話的“月季”急得花枝亂顫。
“真害怕就不要對我那麼兇嘛。姑姑。老實呆三個時辰,罰你反省。”
“你沒洗頭!好臭!”
“趕緊給堂主更衣!”小丫頭終于回過神,一手點燃熏香就往程石榴肩頭腰間繞,門邊竄來四五個姑娘,你擰擦手巾,她拿頭繩簪子,三下五除二幫她捯饬換裝。
慶功之日,她若如十年間總是半舊素服,顯然不合時宜。
“帶我回去!不然我要告到--”
“告什麼告?誰丢臉還不知道呢。一來就找茬。姑姑我們可不是悅闳書院的人,心裡跟明鏡一樣。滿月堂主帶我們豐衣足食,無暇修行。她靈力隻有四級半還把你打回原型,十年來靈力退步的人好好待着吧。”為首的丫頭六合不忿道。
程石榴走出花房,萬叔跑來送裝地契的盒子和一枝上好的連翹作為禮物,讓帶去書院。
六合巴拉拉說着大夥把滿月春色的茶館牌匾重新換回曉月春色有多麼不舍得。
但天上滿月還在,她讀心術還在。已經有一絲絲看樂子的心聲傳來,她心中有數。
一轉頭,竟發現姑娘們和萬叔全變回原型,花是花,草是草,貓貓狗狗鑽苗圃,害怕得瑟瑟發抖。
“怎麼了?”程石榴點了下六合的花瓣。
“書院傳你回去問話哩!”
“我的媽呀,漁歌姑姑好兇。”萬叔是隻可愛的橘貓,“出去赈災,回來發現家被偷了。咱幾個都是幫兇。”
程石榴向山上書院走去,她一身鵝黃新服,手中一支連翹格外鮮媚,隻是換了新裝沒換新鞋,鞋邊還沾着些春肥呢。
她揪一把冬青輕拭,此時書院衆生浩浩蕩蕩蜿蜒上了山。他們一身月白校服,領口袖口繡銀絲萬字紋防禦禁制,在朝陽照射下無比奪目。
“曲老爺子真荒唐,送别人的戒指當信物。那可是長水阿娘的東西。退了婚,會要回來吧?”
一句心聲輕飄飄而至,是來信人的心聲呢--程藝芯,她在書院唯一的朋友。
一輛馬車逆風駛過,風推車簾,程石榴猝不及防撞見一雙霧蒙蒙的眼睛--一名男子正襟危坐,一雙指節分明的雙手從松松垮垮的袍口穿出,此刻正痙攣般揪住膝頭的狐裘,咳嗽聲起。
一旁的程藝芯往暖手爐裡放炭火,剛想拉車簾,便也看見了她。
十年未見,一時間都愣住了,任轱辘向前,車簾歸位。
“曲少主更像個頭銜。她的婚約并不是跟曲家确定的某一位男子。不知程石榴如何看待。”
“長水的外祖父便是曲老爺子。他幼年受盡磨難,又流落義子營。才能出衆成為少主當之無愧,更是認祖歸宗。不知石榴收到信沒有。剛才那女子是她嗎?清瘦不少。”
馬車中一男一女的心聲飄然而至,她趕緊對自己施下屏蔽術,這是曲老爺子教得駕馭讀心術的方法,雖然極耗靈力,以她目前的修為隻能屏蔽半日。
但是不能随心所欲涉人隐私,是教誨也是準則。
曲老爺子說過,真正的尊重是刻在心底的"敬"字。隻有互相尊重,才能建立真摯的友誼。
如今尊者已逝,她也應該尊重他外孫的想法吧!
“念書院齊整,小鎮熙攘。石榴曾犯大錯,今已贖罪。師娘師祖在上,學生隻求一個心願。”程石榴剛呈上地契和上好連翹便先聲奪人,“退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