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後他兩腿一軟,整個人直挺挺朝地面俯身倒下。他昏迷了過去。
曲長水:"帶他下去,灌水,倒吊,倒空;再灌水,倒吊,倒空,如此三天,能不能活,就看他的造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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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曲府的秘密通道裡,程石榴開口問得都是土壤相關。
肆七五零區域在不在他們這次要去抓蟲獸的倒轉濕地附近呢;袁先生收藏的足足有三十六家苗圃的土樣,能不能給她,這些可都是富礦啊;甚至她還問他要幾個鼻煙壺,鼻煙壺口小可以裝遺落影域特有的細沙……
曲長水看着她,他第一次在審訊犯人後得到一種奇妙的情緒感受,不是沉重;而是匪夷所思,又帶着一種奇異的輕松。
她是在怎麼一場權謀與解密的審訊中,堅持産出種田育苗的靈感。
程石榴意識到他或許覺得她誇張,忙解釋:"就像你們寫字的,藏家的字帖,遠山的碑帖,都是絕佳範本。那三十六家苗圃标本,足足足夠我偷師學藝啦!"
"我明白。可遇不可求。"
"對!就是這個詞!謝謝啦!"
"好。都給你。"
"太好了。方便嗎?不會給你們添麻煩吧。"
他搖頭道:"鼻煙壺明天直接送到你家。不方便送過去的東西,我在曲府找間屋子堆放。"
她早盤算好了:"可以送去張家花房。"
"好。"他笑了,"程石榴,老實說,你該不是為了這點小心思才願意去審問的?剛才我說時間不早了,少河龍的口供來不及細看。你毫無異議擡腳就走了。"
程石榴:"笑話我!很危險的好不好,那個愚忠的袁先生差點把血吐到我衣服上。看,本小姐今天也很辛苦,裙擺衣袖都爛了。"
曲長水自然知道,他就是因為如此才急忙和她回程,已經快到亥時,一個姑娘家進了他的府門,如此晚歸自然不妥,而且衣服還爛了。
曲長水有點過意不去,不好意思地開口:"對不住了,今日太晚了,隻能回去先用我表妹的衣服頂一下。曲向晚。"
程石榴點點頭,其實她想過無論是把衣服破損的地方縫好或是再扯大點,掩蓋劍痕;還是換一身新女裝出門,都會被碎嘴子的街坊嘀咕。
但是想到他之前那麼笃定,有些套路是最快捷的方法,她也放下了,為了退婚哪能都如意呢。
他不看她的眼睛,卻說:"我們對一下,以防萬一。如果有人問起你為何更衣易服,你就說我瘴毒發作,你端藥進來的時候,我一時意識不清扯痛了你……扯到了你……以為你是五萬。"
程石榴重複了一句:"以為我是五萬。"
好,她記住了。
曲長水繼續道:"明日你找時間再來藏書閣一趟,五萬他們今晚把他的口供整理好,我明日帶給你看看。"
好,她沒聽見。
曲長水頓了頓道:"看看能不能迸發一些新的靈感。"
什麼靈感?三百六十八種錘爆渣男的靈感嗎?!
她倒是想問問,少河龍已是欽犯,欽犯啥時候移交官府啊,如果移交了書院師祖師娘也能看到他的口供,現在押着不放,是不是世家和書院之間還在掰手腕--不行!程石榴立刻意識到她想多了!
那些高層大院、權謀利益不是她能懂的。
萬嬸最近還在旁敲側擊她對這任曲少主的感覺,今日之後她知道如何堵住萬嬸的嘴,:他在與袁先生的對話中,稱老百姓為平民。
這不是一個常見的詞,至少這十年間,無論在近水樓台還是定北苑,無論是鄰裡矛盾,還是生意交易,她幾乎沒有聽過這種稱呼。
唯一一次也是在程藝芯給她的來信中,其實她早知道程藝芯給她的來信,一多半的内容都是書院對她交代事項。
"平民",那兩個字從他唇齒間滾落時,帶着三分矜貴七分疏離。
她進一步明白,他和她之間隔着的,何止是朱門到茅檐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