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見這位是個造福之人。”
“一來便都順了。”
怎麼這吳伯說着說着,倒像是要把她神化似的,她來便下雨,純屬瞎貓碰上死耗子。
“的确。”
屋中剩餘之人,皆附和吳伯所說之話,福兒擡眼側頭看向張姝璘。
“姑娘,我怎麼覺着,也沒有吳伯說的那麼順啊?”
她視線始終望着前方,向福兒勾了勾手,福兒墊了墊腳,耳朵靠近張姝璘唇邊。
“吳伯所說之話,聽聽便罷了。”
此話說完,張姝璘便轉身加入了身後閑聊中,她站在一旁,那沒了牙口的老婦,給她遞了張凳子。
從老婦手中接過凳子,她低頭說了聲,“多謝。”
吳伯看了一眼她後,拄拐的手,顫了兩下,便接着對着面前幾個老伯說:
“若是姑娘待會兒問了什麼,你們如實說便是。”
幾個老伯納悶了,她一個女子,如何幫他們這幫上了年紀的人,想着這個念頭,便覺得此事沒什麼好說的。
在福兒眼裡看來,她們家姑娘想做什麼,她也是一知半解,并不知全貌,她此時心中已然想好,若是這些人要對張姝璘做些什麼,她今日便是将這條命,拼上了。
“方才無意聽見有位老伯說,有關這田稅一事?”
屋中三女四男,吳伯右手邊一位衣着多塊補丁的老伯,聽完張姝璘所說之話,笑出了聲。那老伯撣了撣身上的灰,搖了搖頭。
“你一女子,就算知了此事又如何?”
此話剛出,吳伯放在桌下的腳,便踢了一下這位老伯。
這動靜屋中誰人聽不見,這時張姝璘才反應過來,那日朱祐璟出現在田邊,被這位吳伯看在了眼裡,現心中定然覺得張姝璘是能解決此事之人了。
“您隻管說,我做不做得到,您且看着便是。”
方才在外頭,聽見另一個老伯說這話時,心中已然不快,若不是吳伯突然出現,此刻恐怕已經和這幾位老伯發生争執了。
吳伯那一腳,再加上張姝璘這番話,這老伯還是接着開口說了下去。
“大概五年前,我們這塊兒的田稅,被劃分到楊谟那兒。接着便是大旱,楊谟不僅僅隻征收田稅,就連這周遭山林亦有征稅。”
“此前村中,有些農戶家中有些什麼值錢的傳家之寶,也被楊谟繳了上去。”
福兒本在張姝璘身後,站着好好的,聽見楊谟這家夥,不僅什麼稅都收,竟然連别家的傳家寶也搶,忍不住說了句。
“這不是畜生嗎?”
坐在吳伯左手邊的老伯,轉身看了一眼福兒,接着便大聲給福兒回了聲,“對,此人就是畜生。”
這個老伯在外時就不曾開口,雖看着消瘦,臉頰兩邊還有些許肉感,看着面善。
“除了此事,可還有其他的?”
張姝璘趁着幾位老伯心氣上來了,便接着問了下去。
這老伯還未開口說話,一直在旁邊無言的老婦,站了起來,兩手握拳。
隻見她嘴唇上下動着,她與福兒對視一眼,一起搖了搖頭,将眼神轉向了吳伯身上。
坐在吳伯對面的老伯,從進來後便沒說過話了,本來與張姝璘在外頭吵得最歡的便是這位老伯。
他看了眼吳伯身後的老婦,見老婦點了點頭,開口替老婦言了想說之話。
“她就一個女兒,兒子都在軍中,半年前,楊谟不知為何親自下來征收,一眼便瞧見了在田中勞作的女子,那女子便是她的女兒。楊谟那都算不上是求親,那是明搶。”
“将人拽上了轎中,就……”
老伯的雙拳緊握,說到這處時緊都有些泛白了,身後福兒本是彎着腰聽,聽到這時,不僅挺直了腰,也攥緊了拳。
老伯接着說:“她被楊谟下屬用膝壓在身下,臉着地,就這麼聽着女兒被如此欺淩,卻動彈不得。那孩子臉皮薄,楊谟出轎後,沖出轎中一頭便撞向了田邊的樹上,這孩子就那麼沒了。”
老伯越說越激動,竟一拳打在了桌上。
吓得張姝璘直眨眼,然而接下來的話更讓她背後一涼。
“這楊谟視/色如命,但凡是他看上的人,不論男女,都要搶了去。”
她眉頭緊皺,這楊谟不僅貪财,行徑更是讓人厭惡至極。聽着福兒逐漸加速的呼吸聲,張姝璘也跟着覺得窒息了起來。
屋外大雨還在下,一場雨能洗清污泥、血迹,但卻不該洗清楊谟所犯下的罪行。
此刻軍中帳中,朱祐璟手中拿着案牍,眼睛卻盯着面前的長明。
“滾去看看,世子妃歸帳否?”
長明與開口講話,但被朱祐璟用腳踹着到了帳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