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就算他現在這個年齡當不了馬文靜的長腿叔叔,那麼在教學之餘他能當一個長腿哥哥,似乎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在這樣的心理的推動下,顧洋對馬文靜開始越發照顧了起來。
他會在中秋節的晚上假裝路過馬文靜所在的小區門口,其實帶了蛋糕和娃娃來給她過生日。
他會在每次月考之前準确地出現在馬文靜所在的考場前,隻為雲淡風輕地和馬文靜說一句“考試加油”。
他會在指導馬文靜生物的時候告訴馬文靜自己的夢想其實是當一名醫生,隻是因為分數不夠所以才退而求其次地選擇了生物專業。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很久,很久。
馬文靜比顧洋想象中的更為聰明成熟,哪怕他們每天晚上都會通過□□和短信聊上哪怕是幾句話,在學校裡馬文靜和顧洋依舊表現得克制且禮貌,仿佛不過隻是一對關系融洽的師生。
因為馬文靜從小看過了太多的眼色,她比任何人都知道,如果一個高中女學生和一個高中男老師被傳出關系過密這樣的八卦的話,對于顧洋和她會意味着什麼。
所以她比任何人都安靜地保守着她和顧洋關系的秘密。
她知道,她必須得等。
等到高考結束……
“等高考結束你準備幹嘛?”
那是一個惠風和暢的午後,顧洋把批改好的生物試卷交到馬文靜手裡時狀似随意地問道。
“不知道耶。”馬文靜仔細想了想,發現自己對于高考結束後的暑假似乎一點規劃都沒有。
“不出去玩嗎?”就連顧洋都有些驚訝,畢竟他當年高考的時候,甚至提前了半年就已經計劃好了高考結束後要怎麼吃怎麼玩,他沒想到馬文靜居然一點想法都沒有。
“應該不出去吧。”馬文靜搖了搖頭,眼底是難得的茫然。
顧洋看了眼空無一人的辦公室,又向窗外的走廊掃了一眼,确認四下無人之後才開口道:“那高考結束後我帶你去遊樂園玩怎麼樣?”
“真的假的?”
“當然是真的,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顧洋這話其實沒錯,隻要是他答應過的事情,哪怕隻是随口一提,他從來沒有不兌現的時候。
隻是馬文靜怎麼也沒想到,那天的遊樂場人聚了又散,顧洋卻始終沒有出現。
□□、短信不回,電話不接,就在馬文靜以為顧洋是不是出了什麼意外,匆匆地跑去學校辦公室找他的時候,卻在同組的任課老師那裡聽到了雲淡風輕的一句——“顧老師啊?他辭職了,好像是出國去了吧。”
路過的一個老師聽了,忍不住點頭歎息道:“哎呀也是,人家這麼年輕有為的一個小青年,一看就不是能安心下來長久當老師的……”
世界仿佛變得嘈雜且遙遠,直到馬文靜回到了家,躺倒在了床上之後,她終于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一個不争的事實,她似乎又被抛棄了。
隻是這一次,沒有人能告訴她這一切是因為什麼。
但因為之前顧洋的一句話,所以馬文靜大學的志願全部選了醫學。
能當醫生這件事對大多數人而言都是一個不錯的選項,所以馬文靜的母親在填報志願的時候并沒有起什麼疑心,相反還非常鼓勵和支持。
馬文靜的高考成績非常不錯,所以,就這樣,馬文靜就這麼陰差陽錯地進入了醫學專業,開始學習如何當一名醫生。
隻是在之後的日子裡,每每遇到困難和挫折的時候,她都會回到當初報高考志願的那個晚上。
如果能重來一次,她還會學醫嗎?
答案是否定的。
馬文靜一直知道她學醫的初衷相當的愚蠢且充滿了諷刺意味的滑稽感。
為了連愛情都算不上的愛情,為了理由都算不上的理由,馬文靜覺得自己居然莽撞地賠上了自己的一生。
直到剛才,當酒店經理對自己喊出那句“你讓他們家完整”的刹那,馬文靜似乎終于明白,她的那些導師,那些同門,一直在醫學領域如此鑽研,如此奮鬥的原因。
也許她的家庭生來就注定不完整,但她卻可以通過自己的力量,讓别人的家庭保持完整。
這是不是可以算得上一種另類的、迂回的救贖?
在馬爾代夫和煦的海風中,馬文靜似乎為自己一直以來飄渺不定的人生抓住了一根虛幻的弦。
這看似無能為力的細線就這麼把馬文靜整個人給勾了起來,以至于她不會瞬間潰散成沙,還能像提線木偶似的晃晃悠悠地坐上飛機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