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們為什麼要在乎呢？”趙倩有些好笑地搖了搖頭，“舉個例子，你去飯店吃飯，你會在乎菜好不好吃，在乎賣相好不好，但如果你不是瘋狂的廚藝達人，你會刨根問底地去弄清楚每一道菜怎麼做的嗎？你湯碗裡的竹荪是從哪兒摘的？摘的時候工人付出了多少汗水？你真的會想知道你吃的某道菜的靈感來源于廚師的一個夢這種細碎的事情？”

趙倩看着顯然是鑽了牛角尖的方文文，覺得這件事情有種難以言喻的喜感，“所以啊，如果你要求每一個來買香水的客戶都聽一番枯燥的理論知識的話，那你不是在銷售，是在趕客。”

“一個好的銷售，要懂得如何把自己的商品賣出去，讓顧客在購物中感受到快樂，你也從中收獲成就感，而不是強行給客戶或者潛在客戶上課，他們是來花錢買開心的，不是來買課的，如果他們想了解香水，那他們就應該去調香培訓班學習，或者自己上網百度一下，而不是來專櫃接受教育不是嗎？”

趙倩望着若有所思的方文文，微不可察地歎了口氣，“我覺得如果你搞不清楚銷售的服務範圍的話，之後你的工作會做得非常艱難。”

“其實我之所以會招聘你，是因為第一次面試你的時候感覺你很活潑開朗，整個人很有朝氣，但現在上了一周的班，感覺你不太開心，我不希望店員們工作的時候心情是差的，文文，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嗎？”

就算之前方文文不明白，趙倩都把話說到了這個地步，如果她再不明白，那就可真是個傻子了。

原來趙倩不是來找自己談心，而是覺得她這周的工作表現不盡如人意，準備讓她走人了。

方文文覺得自己的臉突然變得很燙，手腳卻又瞬間冰涼，現在明明是桂城最好的季節，但她卻覺得整個世界都灰暗了下來。

難道她注定就是職場上的失敗者，第一份工作做了不到一個月，第二份工作居然不到一個禮拜就要被人勸退了？

濃烈的難過就像沼澤一樣把方文文往深淵裡拖，但這一次她卻再也無力掙紮。

方文文覺得自己也許在很多年前昏頭昏腦地放棄和同齡人一樣去實習工作，轉而去結婚的那一刻，就徹底改寫了自己人生的軌迹，是她自己，親手将她的命運推向了一個萬劫不複的深淵。

還沒等方文文開口，趙倩已經自顧自地說了下去，“所以，下一周還希望你好好努力，盡快适應銷售工作的節奏，不過我們的試用期是三個月，所以不要給自己太大壓力，但我也希望你能努力追上大家的腳步。”

“好的，店長，我這就走……等等，什麼？！”方文文滿臉不可置信地看向趙倩，宕機的大腦終于在此刻恢複了神志。

“走？”趙倩促狹地沖方文文擠了擠眉毛，“确實，時間不早了，我們也快點下班回家吧。”

之前方文文覺得，深夜閉店時分的商場是世界上最恐怖的存在，偌大的空間裡沒有客人，毫無生氣的人體模特面無表情地盯着每一個路過他們回家的員工，無論怎麼看都有點靈異的味道在裡面。

但此刻，方文文卻覺得商場裡僅剩的那幾盞用來照明的燈仿佛瞬間化作了星辰，他們就這麼懶懶散散地聚到了趙倩的身邊，讓她整個人都變得很亮很亮，就像春天的太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