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裡,氤氲的水汽爬上了鏡面,化作一顆顆細小的水珠貼在鏡子上,鏡中幾段朦胧的曲線勾勒出少年白皙勁瘦的腰身。那腰身随着呼吸上下起伏着,後頸的肌膚被熱水燙得一片通紅,連帶着鎖骨上那顆紅痣也愈發鮮豔起來。
少年微微仰頭,讓熱水澆過自己的頭頂,耳邊嘩啦啦的水聲淹沒了一切,也淹沒了那圍牆後的哀嚎......
林之遙看着鏡中的自己,慘白的肌膚此刻終于有了一絲血色,可眼底還有些發青,他已經連續好幾天沒睡好覺了,那些吸血鬼臨死前猙獰的模樣直到現在還在他腦海裡循環播放。
“都怪秦墨寒。”
“他就是個大壞蛋。”
“再也不要跟他好了。”
......
他咬牙切齒地搜刮自己曾聽到的最難聽的詞,卻因為羞恥怎麼都罵不出來。
打了沐浴露的浴球被他蠻橫地搓了起來,泡沫争先恐後地從裡面跑出來,看着這位拿它們撒氣的不速之客。
“嘩啦啦——”
水流再次噴湧而出,沖洗掉那均勻塗抹在皮膚上的白色泡沫,也沖刷着林之遙煩亂的思緒。
曾經以為的約會變成了一部恐怖電影,任誰心裡都有些生氣,他已經一連幾天沒和秦墨寒說過一句話了。
畢竟作為莫雷納斯家族的繼承人,他不相信這些處決裡沒有秦墨寒的手筆。
以如今秦墨寒對吸血鬼的态度,像自己這樣的純血是萬萬不可能被放過的。
而現在,班裡的同學們都在懷疑他們冷戰,不過這樣也好的,等到他清除秦墨寒的記憶和他真正分手的那一天,其他人應該也不會過于詫異。
濕漉漉的頭發被毛巾擦得半幹未幹,帶着一股草莓味的香甜,林之遙洗完澡換好衣服,走出浴室,這才發現到自己的手機一直在嗡嗡作響,不知響了多久了。
五個未接電話赫然顯示在通知欄上,還是陌生号碼,不過IP就在本地。
他抱着戒備的态度,點開了綠色的通話按鈕。
“喂你好,請問你是林之遙嗎?”
“我是,您哪位?”
“這裡有個人在湖邊暈倒了,他還喝了很多酒,問了半天他說了你的手機号,你快來接一下他吧。”
可林之遙不記得自己有什麼愛喝酒的朋友,事實上,他的手機号應該隻在班級通訊錄裡留下過,除此之外,隻給過他的幾個室友。
他有些狐疑,許是什麼詐騙團夥,本想直接挂掉電話,卻不知怎麼又多問了一句:
“請問是誰暈倒了?”
“沒在他身上找到能證明身份的東西啊,反正個子挺高的,穿着黑色風衣,長得嘛,啧,還......挺帥的。”
模模糊糊,模棱兩可,肯定是傳銷詐騙新手段。他剛要挂掉電話 ,一個意料之外的人影在他腦海中慢慢浮現——
該不會是秦墨寒吧?可這個名字怎麼也跟喝醉酒聯系不到一起啊,然而下一刻,電話裡的另一邊馬上給出了答案:
“哦對了,他腰間還有一把黑色手槍。”
“我去,我不就碰了一下嗎,他怎麼還打我。”
“兄弟你快來啊,你這朋友我們可壓不住多久,力氣大得要命。”
“喂,兄弟你在聽嗎,這人到底怎麼辦啊?”
電話這邊,林之遙握着手機的手緊了又緊,指節都用力得有些發白。
秦墨寒明明都那樣對他了,卻還在這種時候報他的電話号碼做什麼?是看準了他容易心軟好欺負嗎?他憑什麼要被這樣對待?他又不欠他什麼......
他的胸腔劇烈起伏着,呼吸都明顯不穩起來。
他負氣般将電話重重放在桌子上,就要挂斷通話,而電話那邊還在不斷傳來那他再熟悉不過的聲音,冰冷、低沉,卻又帶了一分醉意。
這平添的醉意削減了那往日拒人于千裡之外的氣息,這個時候,仿佛隻要有個人稍微主動一點,就能趁虛而入。
想到會有别的什麼人看到秦墨寒醉酒的模樣,或者将他送回家,走進那間大概隻有他才去過房間,甚至給秦墨寒換衣服......
他低垂眼眸猩紅一片,在宿舍門被打開的那一刻,對上了推門而來的路毅。
良久,他扭過頭,平複了呼吸,重新拿起電話:
“你們說個地點,我這就過去。”
......
林之遙挂斷電話,胡亂擦了幾下頭發,他實在想不明白,秦墨寒大晚上的夜不歸宿,還喝那麼多酒幹什麼。
總不會是因為他這幾天沒理他吧?
不應該,他知道自己幾斤幾兩。
換做是從前的哥哥,倒還有那麼一絲可能性,不過現在的秦墨寒失去了從前他們在一起的記憶,所以必不可能是因為他......
難道他還有别的什麼青梅竹馬?
抛開這些不說,學校近些日子剛處置了很多吸血鬼,秦墨寒的身份又這麼敏感,萬一被其他吸血鬼報複了可怎麼辦。
想到秦墨寒可能會被其他吸血鬼吸血,他就感覺心裡堵堵的,穿衣服的速度也快了許多,恨不得直接動用吸血鬼的能力來個瞬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