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至深夜,校園公寓裡,仍能看到一黑一白兩道身影糾纏在一起。
“秦墨寒,鑰匙呢?”白色身影問。
“沒帶。”那道黑色身影回答。
感受到身下的人突然僵了一下,黑色身影這才轉了個聲調,在對方耳邊輕輕吹了口氣:
“騙你的,笨死了。”
“小笨蛋,真好騙。”
林之遙氣喘籲籲地回過頭,一張小臉紅紅的,顯然是累得,或許還有幾分羞惱,就連此刻看着秦墨寒的眼神都多了幾分幽怨。
剛剛,他就該把人扔出去,真是好心喂了狗。
醉了的秦墨寒怎麼這麼幼稚,跟平時完全就是兩個人。
不過,倒是像極了小時候的他。
可想到他的身份并不允許他隻做個普通小孩,若是他現在這副模樣,恐怕早就被那些家族的人吃幹抹淨了。林之遙輕輕歎了口氣,眼神也柔和了下來,看向秦墨寒時都帶上了幾分母性的光輝。
秦墨寒扯了扯嘴角,伸手去拿鑰匙,但伸了幾下都能沒摸進自己的褲子口袋,這個姿勢實在是有些難受,他隻好眼巴巴地看向林之遙。
那樣子可憐兮兮的,就像隻沒人要的小流浪犬。
林之遙鬼使神差地想伸手去摸他的頭,可剛碰到那烏黑的短發,手指就縮了回去。
有點紮手,和它主人一樣,渾身帶刺,可送給自己的小兔子卻是軟乎乎的。
“剛剛那種小兔子,你——送給過别人嗎?”他問。
“當然沒有。”
秦墨寒回答得很幹脆,他怎麼會送那種東西給别人,送不送得出手先另說,别人誰稀罕那種東西。
他又用鼻尖蹭了蹭那軟軟的耳垂,看着那月光下一點點紅透了的耳朵,也就這小傻子,這麼容易就能哄好。
不過,秦墨寒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會編這玩意兒了,想着哄人,随手摘了一根狗尾巴草,然後自己的手就像有自己的意識般動了起來。意外的,這第一次編出來的小兔子倒是挺可愛的,他覺得沒練習過應該編不成這個樣子。
可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他想不起來了。
感受到身下有隻小手在他褲子上亂摸,他蹙了蹙眉,卻也沒說什麼,隻是盯着那紅紅的耳垂,滾動了喉結。
“咔——”
林之遙終于摸到了鑰匙,将門鎖打開,而後立刻将鑰匙放回秦墨寒的口袋裡,好像那是塊燙手的山芋。
他一步一步扶着人進了屋子,走進裡屋,将人慢慢放在床上。
許是這人太重,林之遙被拽了個趔趄,也跌到了床上,他慌張地爬起來,轉身就要走,卻對上了月光下那半睜的眼眸。
秦墨寒這人頭發硬硬的,可睫毛卻是軟的,纖細濃密,恰到好處地點綴着那雙深邃的眉眼,水汽将他的睫毛打得濕漉漉的,就連眼框裡都多出了幾顆淚珠,配合着他這副無辜示弱的表情,仿佛在說:
遙遙,你是不是又不要我了。
他想要拿開那攥着他衣角的爪子,猶豫了一下,沒有動,卻慢慢伸出手摸了摸那有些紮手的頭發:
“乖,我......我去給你拿點水。”
爪子的主人似乎有些遲疑,不過到底還是松開了手。
他走到客廳,這才注意到秦墨寒家裡除了基本的家具,幾乎什麼都沒有。
桌子上空空如也,連個水壺都沒有,要知道他們宿舍裡可到處都是驚喜,随便翻翻,或許就能找到個面包填飽肚子,零食什麼的更不用說。
他不信邪,又去翻了翻冰箱——
竟然比他臉都幹淨。
這哪裡像個人住的地方,根本沒有什麼活人氣息。
林之遙本想悄悄離開的,伸手摸了摸褲兜裡的小兔子,微微歎了口氣,還是留了下來。
他尋覓良久,終于在沙發的夾縫中發現了一瓶橙汁。
什麼生活習慣,不喝水喝飲料 ,太不健康了。
算了,酸性的能中和酒精,也沒過期,就這個吧。
杯子怎麼都掉地上了,好髒,也得刷刷。
這日子怎麼過的,比他一個吸血鬼都過得糙......
他舉着杯子走進裡屋,就見躺在床上的人正直勾勾地盯着他,那眼神有點像是在盯犯人,很不禮貌,盯得他渾身不自在。
算了,不能跟醉了酒的人太較真。
他将人扶起來,把杯子遞到他身前。
對面的人沒有動,他又往前遞了遞,卻聽那醉了的人問:
“燙不燙?”
“......”
“不燙。”他回答。
“我不信,除非——”
“你嘗給我看?”
林之遙身體一顫,杯中的果汁險些灑了出來。
醉酒的人要順着,他在心底默默告誡自己。
于是,他将杯子湊到嘴邊,在那雙黑色眼眸的注視下,小抿了一口,而後又看向了秦墨寒。不知怎麼,他好像從秦墨寒的眼裡看到一絲疑惑。
不過也僅僅是一瞬,因為很快,秦墨寒就湊了過來,将紮呼呼的腦袋埋在他的頸窩,張着嘴等他喂。
他身體僵硬了一瞬,扶着秦墨寒的手微微收緊,似是沒想到秦墨寒會這樣做。
怎麼醉了還有點.....臭不要臉了?
真當自己是三歲小孩了?
但他還是把杯子慢慢遞到人嘴邊,根據他喉結滾動的頻率慢慢傾斜杯子。
杯中漸漸空了,橙汁一滴都沒有掉出來。
“遙遙,你怎麼知道我愛喝這個?”
“屋子裡隻有這個。”
“我不信。”
你不信,你自己的家還不清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