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的路上,下雨了。
起初,隻有兩三點雨滴從空中摔落。再然後,是一陣細密的、淅淅瀝瀝的雨點鋪滿了車前的擋風玻璃。
開啟的雨刮器輕輕搖擺着,将滿屏的雨水刮至一邊,清晰地顯露出位于駕駛座和副駕駛座的兩個身影。
正是神崎和矢野。
握着方向盤,正在專心開車的神崎神色淡淡,反觀坐在副駕駛的矢野,則一臉郁悶。
由于本次案件發生的地點是在埼玉縣,案件發生的時間又是二十多年以前,所以主要的偵查以及背調等工作内容都由埼玉縣的地方警視廳負責。
就算矢野他們屬于東京都警視廳本部,也隻能等待地方警視廳出具各種諸如屍檢報告之類的詳細報告,才能進行下一步的工作。所以在簡單的初步偵查完畢後,他們也沒有繼續待在那裡的理由,隻能先行回來。
他們開的這輛車子是小林春绯的。來的時候,就是她開車帶着矢野他們來的。而現在她沒有跟着一起回來的原因是,她得留在埼玉縣幫忙進行司法解剖。
由于受害者較多,短時間内她也回不去,所以車子就暫時借給矢野他們幫忙開回來了。
但他們出發之前,小林春绯卻說什麼也不肯把車鑰匙交給矢野。
她說:“矢野,你真的應該去好好照照鏡子看看你的黑眼圈了,cos大熊貓嗎?像你這樣疲勞駕駛,我怕我的車子也和你的愛車一樣出事。”
誰會閑着沒事cos大熊貓啊!以及,他的車子隻是在上周,為了避讓一位在馬路上用電動輪椅高速飙車的老太,而不小心在路邊撞掉了保險杠,所以送去修了而已。矢野的内心有些抓狂,但還是拗不過滿臉嫌棄的小林春绯。
尤其是“疲勞駕駛”四個字一出,矢野立刻沒話反駁了,隻能乖乖坐進了副駕駛室。
然而!誰能想到,身邊這個背着個黑色書包一臉乖乖學生模樣的家夥,竟然能面不改色地從書包裡掏出一本駕駛證啊!
所以,此時坐在主駕駛座的人,也就成了神崎。
一路上,他都特意偏着頭不去看神崎,更像是在對着車窗獨自郁悶。
倒映在玻璃上的臉龐有些朦胧,看起來氣色确實不怎麼好,但哪兒有像他們說的頂着熊貓眼那麼誇張?矢野伸手搓搓自己的臉頰,任憑思緒胡亂飄飛。
就目前看來,這一系列關于“碎骨殺人魔”的案件越來越棘手了,甚至有些離奇。矢野怎麼也想不通自己放在褲袋裡的手帕,究竟是怎麼跑到已經死去的伊藤沙織上衣口袋裡,更想不通為什麼今天才剛剛發現的,二十多年前的受害者的血液是怎麼沾到那塊手帕上的。
這種時候,要是突然跳出來個偵探,說着“我已經知道全部的真相了!”,然後一把将隐藏在群衆中的兇手給揪出來,該有多好啊。矢野如此心想。
但現實裡,這種事情當然不會發生。
矢野單手撐着臉頰,側頭看着車窗外時不時閃過的昏黃色路燈。大概是一路上的氣氛實在太沉悶了,他終于向身旁的神崎開口道:“喂,你一個美國人,什麼時候學的日本車。”
“研究生時期考的駕照。”神崎手握着方向盤,正視前方的路況,“而且,我隻是從小在美國長大而已,我的父母都是日本人,看不出來嗎?”
“哦。”矢野冷哼一聲,又轉回了頭。他又不是真的眼瞎,總不至于連這麼明顯的長相特征都分不清,隻不過還是對神崎FBI的身份有些芥蒂罷了。
透過後視鏡可以看見,坐在車後座的修爾克已經完全睡熟了,全然沒有聽到他們的對話。矢野不得不感歎一句,年輕人的睡眠可真是好啊,倒頭就睡。
回到東京時,路上的車子明顯變多了。即便現在早已是深夜時分,馬路上依舊車水馬龍,川流不息。大樓上的各色霓虹燈閃爍着,一片燈紅酒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