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崎的指尖輕輕拂過畫框上的鎏金花紋,畫布上來自意大利的風仿佛穿透油彩,帶着地中海特有的潮意掠過他的耳際。
遠處不知名教堂的尖頂下,羊群正像撒落在綠絨毯的碎雪般緩緩移動。而鼻尖萦繞的烤面包香氣,卻與記憶中佛羅倫薩老面包房的焦香截然不同——
“在看什麼?”
就見矢野嘴裡叼着一個烤面包,吃得腮幫子鼓鼓的,走向神崎的身邊。這面包是他剛剛去後廚巡視的時候,順手從冰箱裡拿的。
“隻是随便看看而已。”
神崎從挂在牆上的油畫上收回視線,順便婉拒了矢野遞來的另一塊面包。
深灰色的浴衣穿在他身上很顯闆正,不過這件浴衣的款式似乎過于保守了些,高窄的衣領将本該露出的鎖骨也遮得嚴嚴實實。
“不吃拉倒。”
矢野賭氣似的将另一塊面包一口吞下。虧他還一片好心,知道神崎這家夥今天都沒怎麼吃東西,特意去廚房幫他找的。
“所有人都到齊了嗎?”神崎問。
矢野看了眼時間,現在是晚上十一點十五分左右,在場人數一共15人,應該還差一位。
“是我的母親還沒來。”香取撫子的臉色有些難看,“剛才我們去她房間敲了門,沒有人應答,所以決定先回到這裡。”
“所以到底發生什麼事了!”身上穿着睡衣,還套了件厚外套的勝村先生大聲嚷嚷着,看起來很不高興,“大半夜的把我們都從床上叫起來,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其餘幾名來這裡度假的客人看起來也有些不滿。
于是,矢野簡明扼要地将今晚發生的事跟所有人解釋了一遍,包括他們曾經在吊橋斷掉時,發現過一個神秘黑影這件事。
意料之内,現場一片嘩然。唯有那位探店博主小姐,都到這個時候了,還在懷疑這一切是不是一場“整蠱真人秀”。
“哈?你們這些反應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又是‘鬧鬼’又是‘死人’的,該不會是在惡作劇吧!”她似乎有些後悔自己沒有把落在房間裡的相機帶過來。
“是真的。”矢野肯定道。
于是那位小姐也變了臉色。
“我們現在的處境是很經典的‘暴風雪山莊’。我認為,比起意外事件,這起案件是有人蓄意謀殺的可能性更大。”工藤新一總結道。
而且......很可能不隻有一名受害者。這句話他并沒有說出口,畢竟在沒有确切的證據之前,說這種話隻會造成不必要的恐慌。
“你是說——謀殺?”
“怎麼可能!”
“警察呢?報警了沒!壞了,這裡都沒有信号,警察來不了怎麼辦!”
矢野示意所有人都安靜下來聽他講。
“我是搜查一課強行犯搜查三系的警部補,你們叫我矢野就好。現在我需要你們所有人的配合,”矢野臉色嚴肅,“現在這座溫泉山莊上,除了已經死去的香取響子,站在這裡的15人,與暫時沒有到場的香取美智子,很可能還隐藏着第18個人。為了安全,大家盡量都先别單獨行動。”
那個一直吵嚷的勝村先生臉色一變:“你的意思是,現在這座山莊上除了我們以外還有一個變态殺人魔?”
忽然,香取撫子像是想到了什麼,她驚恐道:“難、難道!那個出現在我房間裡的‘鬼’,就是那個第18人?”
“隻是有這種可能性而已。”矢野示意他們冷靜,“我們暫時一起行動,應該就不會有問題。”
“那......那我們快去拿房卡吧!剛剛母親一直不開門,我擔心她會出什麼意外。”香取撫子滿臉擔憂。
“媽媽!媽媽呢?媽媽讓勇太乖乖睡覺,”原本安安靜靜待在一邊擺弄玩具的香取勇太忽然有些激動,“媽媽去哪兒了?”
一直負責照顧他的田沼三郎趕忙拿出新的玩具,輕聲哄着他:“少爺,我們現在就去找夫人。”
保管着備用鑰匙的盒子就放在隔壁的前台接待處。晚宴結束後,他和加藤百合子曾經在這裡嘗試過聯系山下,但無線電好像壞掉了,無論他們怎麼嘗試都發不出信号。
加藤百合子從前台接待處拿出備用鑰匙盒,裡面的确有一沓房卡。
住宿區的房間和老宅不同,都是使用房卡。每個房間都有兩張房卡,一張給入住的客人,另一張則是留在前台備用,當客人在房卡丢失時能夠應急。
由于入住率不高,平時都是田沼小伊負責打掃房間,所以她另外還有一張萬能房卡。但為了防止丢失發生安全問題,在打掃前後,她都會将萬能房卡放回前台的備用鑰匙盒。
不一會兒,加藤百合子就找到了香取美智子房間的房卡。
“那張萬能房卡還在嗎?”矢野忽然問。
“在的。這個就是。”加藤百合子抽出一張顔色不一樣的房卡。
從備用鑰匙盒裡找到香取美智子房間的房卡後,一行人就回到了住宅區。然而打開房間門後,裡面卻空無一人。他們又在附近找了一圈,始終沒找到香取美智子的身影。
“總不會在這個時間點去泡溫泉吧?”找了半天也沒找到人,勝村雄有些沉不住氣。
“應該不會吧,我們回來的時候也去了溫泉浴場,當時那裡隻有正在泡溫泉的小泉小姐啊。”田沼小伊疑惑道。
小泉虹子,也就是那個總是拿着相機的探店博主。
小泉虹子點點頭:“當時應該隻有我一個人在泡溫泉吧,回來的路上我們也沒見到什麼人。”
這時,原本走在隊伍中間的工藤新一好像突然想到了什麼,他臉色一變,連忙道:“我們快回老宅看看!”
提到“老宅”,矢野好像也想到了什麼。他的眼中閃過幾分難以置信,然後帶頭快速跑了起來。
此時夜已深,幾人打着手電筒奔跑在山莊的小道上,就像是在黑林中跳躍的羊群。
老宅的屋子亮着燈,門向外大開着。
不妙,很不妙啊。當看到那扇大開的大門時,矢野心中不祥的預感越來越強烈。
隻見屋内,香取美智子以同樣的姿勢,趴倒在小屋裡。她後腦勺處的傷口上,滲出一大片鮮血。血液緩緩流淌,蔓延到她頭面部,她的身邊還掉落着那個沾血的鐵制雕像。
“母親!怎麼會這樣......”
隻遠遠看了一眼,香取撫子就崩潰地喊出聲,眼淚不受控制地倏然落下。她不堪置信地跌坐在地,連再往屋裡望一眼的勇氣也沒了。
毛利蘭有些心疼地抱住哭得渾身顫抖不已的她。
而一路上都是被田沼三郎牽着手,才不情不願地跑過來的香取勇太,卻在到看自己的母親倒在地上後,完全沒有什麼特殊的反應。
他隻是打着哈欠,伸手揉着快要睜不開的雙眼,有些不高興地嘟囔着:“媽媽,勇太困了,好想睡覺,今天不想玩遊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