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一個仙舟人知曉他此刻的心情都會感到恐懼,恐懼他可能會感情用事,恐懼羅浮會出現一個藥王秘傳。
何況陪同他的武牟和判官。
何況他接下來要做的事是束縛我。
從初見就知道,他跟我的關系屬實有點孽緣的意味在。不過他最後沒有加入藥王秘傳,也沒有落下自己的職責。他作為短生種的那段歲月裡,我對他的影響最多是點心理折磨,讓他覺得自己整個人的情感都在腐爛。年紀輕的時候可以說自己是一時被懾住,年紀漸長,面對自己時,這份悖德之意,他無論如何也說服不了自己。
仙舟人和豐饒令使,仙舟人愛上豐饒令使,簡直就是人生裡最惡毒的詛咒。要麼咽下去,直至黃泉,要麼……
要麼,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以為自己遲早會犯下大錯,因而慶幸自己生命不過飛螢撲火。但命運,直面它的我尚且經曆性命之憂,看不見它的應星,理應讓自身情感爛在墳墓裡永世不言的應星,自是逃脫不了宿命。
不是因為我。
不是源于我。
他可恥的情感源頭沒在那時蘇醒締造災厄,沒能讓他經受更大的折磨,他和他的隊友遇見的是另一位豐饒令使。
非人、樹型降臨的倏忽。
與我同一位格的存在,現下祂的一部分正在幽囚獄裡陪伴着我。
「倏忽好感度:53。」
或許是偶然停駐,或許是命中注定,又或許是祂舍了一身血肉隻為接手同僚不曾完成的“布施”,祂掀起了“倏忽之亂”,将一些人驅離死亡,讓一些人得享無盡歲月,又為一些人帶去永恒的甯靜。
應星,是其中之一。
是被賜福被驅離死亡的人。
我那未曾謀面的同僚,給他的人生拐了個彎,讓努力拽着自己不讓自己滑落深淵的短生種得到了他此生最恐懼的事——活着,長長久久不死的活着,行屍走肉的活着。
倏忽怎麼想的我不了解,再見應星時,他已經無法讓自己老去死亡,從朽木裡誕生的新芽葉片嗅起來光亮,還有揮之不散的血腥氣。
他從我的監牢前路過,隔着許多阻礙,我察覺到這支插在黃泉邊上無根自長的彼岸花。
幾乎是失去一切,唯獨沒有一并失去不該存在的生命和禁忌的情感。
回顧我們之間寥寥無幾的相處,他不具備劫獄的能力也被确認不具備劫獄的心,他于此刻動身,真就如系統所說的求知。
「他難道不害怕被我操控?」
「他想不了太多,他想知曉的問題,隻有到你面前才能得到答案。為此,百死不辭。」
「對他而言,死亡才是好事吧,要不換個詞?」
「他可以期待死亡後的蘇醒?」
「這對他也太惡毒了。」
「命運本來就沒放過他。」
行吧,我在這裡能期待的就是他會以什麼方式來跟我一起蹲大牢,又試圖從我身上得到什麼答案了。
蹲大牢的生活其實很無聊,我有時候都想自己跑出去,别等自己接下來的獄友和判決了。
系統說可以,說我自己跑出去的概率高達六成,就是容易引發兩位星神的側目,讓我的逃獄之路充滿不可知的刺激。
沒有星神側目,我現在出門也需要經曆雲騎軍和幾位令使的考驗。整個過程成功率能達到六成,可能囊括了我發動自己的主/被動技,讓羅浮掀起一場由我主導的長生之災,讓仙舟人打破時間的距離,速通魔陰身結局的行動。
「你确定要将巡獵星神變成你的死敵嗎?」
「我這麼做了祂還有化敵為友的機會嗎?」
我非常認真的問。
它停機了很久,久到我以為它已經死機,我正式進入徹底的獨狼支線,它才“咔嗒”一聲表示自己還沒有失聯。
「大成功了。」
「???什麼大成功了?」
「化敵為友的可能性。我還看了兩次,一次看有沒有可能,命運說可能,我繼續看可能性多少,它大成功了。」
現在是我們倆懷疑人生了。
依照常理而言,我這麼整祂大本營祂肯定會将我當成豐饒孽物,但命運它不講理。
「你很順利地取得了祂的原諒。」
仙舟人的大失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