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宮一樣的叢林,放眼望去皆是張牙舞爪的“綠”,樹枝仿佛是妖魔鬼怪随意變換的身形,刮蹭發出的響聲是它們的低語。我的腳深陷進濕軟的泥地,昏黃的池水清涼而刺骨,使我有種被釘在此處無法逃脫的感覺。
“索菲亞,索菲亞,”我輕聲呼喚懷中孩子的名字,她正瑟瑟發抖地望着我,圓溜溜的眼睛忽閃忽閃,一時之間,我滿腦子都是卡羅爾哭泣的臉,“别害怕,我會陪着你,我們會安全回到大家身邊的。”
不知是哪裡來的力氣,我鼓足勁把她抱起,以免她不慎摔倒。小心翼翼從洞裡出來,我環顧四周,往來時的方向跑去。
然而我隻記得大概的方位,還是索菲亞給我指了路,此刻我什麼都不敢想,因為越是擔心什麼,越是可能會發生。
兩邊倒退的灌木叢似乎在監視我們,嘲笑我們,強烈的恐懼攀上我的後背,我總覺得被什麼東西尾随,卻不敢回頭看,隻盯着前方,期待沐浴在開闊公路上的亮光中。
突然,我呼吸一窒,心提到了嗓子眼。
身前,一隻遊蕩的強壯行屍發現了我們,正朝我們撲來,索菲亞被吓得叫出聲,我趕忙安撫,将她放下,把人護在身後,拿出彈簧刀,幹淨的刀刃從來沒被使用過,我必須把它插進行屍的腦袋。
“啊!”又是一聲大叫,我回頭去看索菲亞,我們的後方居然還有一隻行屍,并且已經抓住索菲亞的胳膊,馬上就要拽到嘴邊。
我顧不得強壯行屍步步逼近,回身舉起彈簧刀刺了進去,這次沒有刺歪,行屍的頭頂被刀刺穿,黑血汩汩。行屍倒地,索菲亞抽回手臂,她渾身抖得厲害,後退着遠離我。我還未從剛才擊殺行屍的刺激中緩過神,強壯的行屍已經按住了我的肩膀,我動彈不得,心中警鈴大作,胡亂揮刀朝後捅向行屍,卻隻是劃傷它的胸口,不過在它張嘴咬我的脖頸時,我無意中割瞎了它的一隻眼睛,因此下嘴出現了偏差,并沒有咬到我,我趁機曲臂擊打行屍的腹部,成功掙脫,再次把索菲亞抱起來逃命,就是不知道我們是不是離公路越來越遠,可我無暇想起這些。
行屍窮追不舍,我也快沒了力氣,不得已張大嘴巴輔助呼吸再撐一撐。一大股渾濁的空氣湧進我的肺裡,岔氣的疼痛與腦袋的眩暈同時使我慢下來。
不能慢!我默默呐喊,絕對不能被行屍追上!現在的我疲憊不堪,索菲亞驚吓過度,我沒有把握能在保全索菲亞的情況下殺死行屍,唯有逃跑才是明智的選擇。
天無絕人之路,索菲亞望見密林中一頂黃色帳篷,我想起來第二天的早上,達裡爾他們将會找到這裡,于是決定進帳篷中躲避行屍。
拉開帳篷拉鍊的同時,我捂住索菲亞的嘴,防止她看見坐在椅子上的幹屍而尖叫。我讓她閉上眼睛,緊靠着我,我握住刀,盯住帳篷上光影的移動。瞎了一隻眼的行屍行動變得緩慢,它會撞到樹,會被路上的樹幹絆倒,會從陡峭的坡上摔下,但終究還是找到了帳篷這裡。
它正走向帳篷,我聽見它的腳步聲,一聲、兩聲、三聲……它從正面繞到後面,圍着帳篷轉圈,隻要它有破壞帳篷闖進來的動作,我就會毫不猶豫地用刀刺它。
不過行屍轉了兩圈,徘徊了一陣子,沒有發現我們,随後離開了。
我拉開一點拉鍊,挑起帳篷門的一角,貼着地面查看外頭,沒有行屍,危機解除。可是叢林中的綠色不再純粹,添了些晚霞的橘黃,天光沉沉,暮色四合,幽夜将至。
“索菲亞,天快黑了,我們要麼抓緊回去,要麼隻能在這裡湊合一晚。”兩種選擇都不安全,我不敢擔起責任,推诿地将選擇權交給一個孩子。
聽到我說話,她才睜開眼睛,淚眼朦胧,拭淚啜泣:“我跟你一起。”
“好,那我們還是先在這裡躲一晚上,天黑得很快,現在出去太冒險了。”
我把帳篷裡的幹屍拖到外面,不放心地在它腦袋上補了一刀,又在門口的一堆雜物裡找到一罐子麥片,打開蓋子,裡面滿是黴味,而壞掉的保溫箱裡存放着五袋巧克力,雖然都融化了,總歸還能吃。
“索菲亞,我們不能明确知道這片林子裡有多少行屍,如果再碰見落單的,千萬不要叫喊,要先捂住嘴,然後想辦法應對,好嗎?”單是一兩隻還好,倘若是一群,真就隻有等死了。她接過我遞的巧克力,點點頭,撕開包裝袋,把裡面的流體巧克力咪進嘴裡。
我鑽進帳篷,留了個小縫觀察外面,摟住索菲亞:“沒事的,我們都會好好的。你想想看,瑞克和肖恩都是警察,他們多厲害呀,一定會找到我們,還有達裡爾,雖然很兇,可他到了叢林裡就跟回自己家一樣,他知道我們是在客廳還是廚房。你媽媽也是,她是這個世界上最愛你的人,她現在肯定要急瘋了,但是夜晚太過危險,他們不能深入林子裡來,得明天早上才能找到我們,我們就在這裡睡一覺,一覺睡醒,他們都會出現的。”
“不要離開我,我害怕。”索菲亞拽住我的衣服,眼睛紅腫,聲音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