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言晚怔愣地擡頭,淺色眼珠被光影映成琥珀色,略帶疑惑的表情顯得有些呆。
賀厭唇角牽了牽,伸出手來指着頭頂瘋長的桂花枝桠道:“不是想摘花?想要哪枝?”
他怎麼知道自己要摘花?
他的意思是要幫自己摘花?
應該不會吧,賀厭看上去不像那麼好心的人。
所謂暗戀,是逐字斟酌你說的話,一幀一幀重憶你的動作,然後将他們拼接在一起,想像出一個萬分之一與我相關的可能,最後否決它,常此反複。
“這枝不錯。”
賀厭伸手,輕松折下高處綴滿最多花苞的那一截花枝。
他下巴朝言晚點了點。
“把口袋拉開。”
言晚幾乎完全失去思考能力,對方說什麼,她就照着做什麼。
像個提線木偶。
賀厭笑着将手中的桂花放進言晚的右邊口袋裡。
動作之間,他的冷白指骨和言晚撐在口袋邊上的左手手背擦過。
那一塊的皮膚迅速升溫,明明隻有零點零一秒的時間,言晚還是覺得自己好像要被燙傷。
短暫地觸碰,是對暗戀者最大的精神折磨。
有人的心裡經曆了一場海嘯,可偏偏引發海嘯的始作俑者卻輕松停船靠岸。
賀厭收回手,漫不經心的掃了四周一眼,然後故作嚴肅地警告面前的小姑娘。
“藏好了,别被老師發現了。”
“我先回去了。”
賀厭說完幹淨利落的錯身過去。
這樣的一個小插曲,夢境一般,造夢者隻是随手一筆,入夢者就久久不能抽身。
就這樣走了嗎?
也沒來得及和他多說幾句話。
明明這麼好的機會,好可惜……
言晚心中一空,她駐足在原地,茫然望着那人的背影,似乎在回味剛剛發生的一切。
幾秒後,少年忽然停步轉過頭來。
言晚的呼吸随着他的一舉一動快慢不定。
浮光掠影,泛着黃的白色花朵簌簌落下,有幾朵落在少年的肩頭。
他的五官在光影下明明滅滅,好看的像是匠人精心用工筆描摹過。
“你還在那兒做什麼?不知道作案者要趕緊離開案發現場嗎?”
——
賀厭晚自習回班的時候,正看見沈琦貓着腰鑽在他的課桌抽屜裡翻找什麼。
擡腿兩步走過去,他靠在課桌邊上不滿地皺了皺眉,“往我課桌裡安炸彈呢?”
沈琦頭也不回,整個人都鑽進了桌肚裡似的,“胡扯什麼,我找數學卷子呢。”
“找數學卷子在我抽屜裡翻?”賀厭伸出一隻手,嫌棄地拎着他的後領将人提出來,淡聲輕哼,“我這兒沒有,離我桌子遠點。”
“我卷子肯定在你桌子裡,我那兒都找遍了!”說着沈琦又伸手進去賀厭的桌肚裡随手翻了幾下。
試卷嘩啦作響,一個黑白斑點的小狗挂件從桌肚裡掉了出來。
賀厭眸色一凝,還沒來得及去撿,就被沈琦搶了先。
“我說厭哥,你從哪兒找來這麼個醜東西?”
沈琦這會兒像是發現了什麼新大陸,卷子也不找了,提溜着手中的挂件來回端詳。
賀厭直接一把将小狗挂件奪了過來,然後快速塞進自己校服褲子的口袋裡,最後也不忘給沈琦一腳,語氣算不上高興。
“關你屁事!”
沈琦被他突然一下吼的來了氣,嘟囔了一句,“不就是一個醜狗的挂件,你這麼寶貝做什麼!”
說完他又埋進課桌裡繼續找卷子。
賀厭忽然就想起。
那天放學在巷子裡打發了吳恒那個每天纏着自己跟自己同班的妹妹以後,一轉頭就發現地上掉了一個很醜的斑點狗挂件。
腦子裡思索了半天,才想起剛剛有個女生經過。
有點熟悉,好像是跟他同班,早上沈琦那個傻冒拉椅子動靜太大,還吓到了人家。
不過也太嬌氣了點,聽點動靜一張小臉就煞白。
挂件有點醜,但很幹淨,應該看上去是挺喜歡的。
那麼嬌氣的人,丢了喜歡的醜狗,可别給難過哭了。
想到這兒,賀厭将挂件收進口袋裡,想着第二天還給失主。
沒想到的是,賀厭一大早走到那姑娘座位靠着的窗邊,就聽到她和好友小聲交談。
“賀厭和陳校花接吻了!”
“嗯。”
“你也知道了?”
“無意撞見了。”
她哪裡就看見了?
怎麼就接吻了?
賀厭突然就有了脾氣,把已經快要遞出去的醜狗又收回來,兩步走進後門然後塞進自己的桌肚裡。
後來沈琦吵吵嚷嚷的要玩遊戲機鬧的他頭疼,他又忘了這回事。
直到醜狗被沈琦那個傻子翻出來。
他大概是對這狗的顔值持有高度懷疑。
一邊找卷子還一邊在問,“這醜狗哪兒來的?”
賀厭沒再繼續這個話題,拉開椅子懶散地坐下,像是随口問道:“都上課了,怎麼人還沒到齊?”
“你又不是馬穎,人齊不齊關你什麼事!”說着他從桌肚裡擡起頭四周掃了一眼,也沒個正經,“哪兒人沒到齊我看看呢,正是上學的好年紀,竟然有人敢遲到?”
視線瞥到前面座位上隻埋着一個腦袋,沈琦伸手戳了戳前面那姑娘的後背。
“哎,你同桌呢?”
關月正在偷看言情小說,被這突然一下戳得吓得一個激靈。
意識到始作俑者是誰,她立刻惡狠狠地回頭瞪過來。
“請假了,怎麼了?您有事?”
沈琦悻悻地摸了摸鼻子,讨好道:“沒……沒怎麼,我關心關心同學。”
關月冷哼一聲轉頭回去。
沈琦用手肘撞了撞身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