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周六,言晚照例去汽修店打工。
汽修店離言晚家住的淮餘巷不遠,隔着三條街,位于人流量比較大的商圈。
這家店的老闆叫薛從之,是言晚母親夏知棠年少時的好友。
他算是比較叛逆的那一類長輩,之前聽店裡的人閑聊起說過,薛從之年輕時候受過不小的情傷,心裡藏着位白月光,自從白月光嫁人以後他再也沒找過女朋友,一直單到了現在。
後來言晚家裡出事,夏知棠過世以後,外婆将言晚接回家裡,祖孫兩要生活,再加上言晚還要吃藥治療,家裡一時拮據,言晚就留在了薛從之開的汽修店裡打工,賺點生活費。
每個周末放假言晚都會去店裡。
楊城不算是經濟特别發達的地區,改裝車一類的算不上熱門,店裡主要營收來源還是基礎洗車。
恰好這活兒沒有什麼技術含量,言晚做的也算得心應手。
言晚走進店裡的時候,秦時正窩在沙發裡捧着手機打遊戲。
秦時是薛從之的外甥,技校畢業以後就一直在店裡修車,算得上“家族企業”。
大概是遊戲戰況慘烈,他整個人都怒氣沖沖的樣子。
“秦時哥?”
聽到小姑娘的聲音,秦時從手機上移開目光看過來一眼,又迅速移回去。
“啊,杳杳來了呀,店裡今天沒啥生意,你先做作業。”
言晚嗯了一聲走到收銀台的桌前,放下書包又拿出數學模拟卷。
她四周張望了一眼,問:“薛叔呢?”
秦時頭也不擡,“後面呢,新得了一台機車,忙着改裝呢。”
言晚點點頭起身往後院走,剛走到後門,一隻半人高的黑白斑點狗就從後院沖了出來。
汪汪——
言晚一個沒準備好,差點被大狗撲倒在地。
她瞬間彎了眉眼,又站直身體假裝闆着臉教訓,“貝拉!坐!不許動!”
貝拉聽到命令竟然真的就乖巧的退一步坐下,兩隻眼睛滴溜溜的盯着面前的言晚,尾巴也忍不住的搖晃。
一副谄媚的姿态。
言晚滿意的摸了摸它的腦袋,又伸出一隻手,“貝拉,握手!”
貝拉就像是通了人性,乖巧地将手爪子伸出去,輕輕地放在言晚的掌心裡,臉上一副得瑟求誇獎的表情。
言晚從桌上拿起凍幹盒,從裡面倒出一些放在掌心,她笑的一雙杏眼都亮起來。
“貝拉,獎勵!”
貝拉急不可耐的埋頭享用自己的獎勵。
一旁的秦時見狀忍不住笑出聲來。
“這傻狗,就喜歡你,你幾天沒來,他都要把門檻踏破了。”
言晚聞言又摸了摸貝拉的腦袋,轉頭嚴肅的糾正秦時,“秦時哥,貝拉不是傻狗。”
“好好好。”秦時搖搖頭,繼續埋首遊戲。
貝拉是一條流浪狗,一年前言晚撿到他的時候,他還隻有一隻比熊大小。
家裡外婆有支氣管炎,不能養狗,最後還是薛從之松了口同意将狗養在汽修店裡。
美其名曰,看門。
貝拉也是極聰明的,知道言晚對它好,它也從來最谄媚言晚。
言晚第一次養狗,居然莫名有了一種養孩子的感覺,在外面看到什麼好吃的好玩的都想買給貝拉。
一周前晚上和關月逛學校附近的文創街,她還給貝拉買了一個小挂件,斑點狗的樣式,和貝拉長得幾乎一模一樣。
正想從書包裡拿出挂件挂在貝拉的脖套上,汽修店來了客人。
門口車停得多,言晚看不清來人,秦時顯然也聽見動靜,他手握着手機,下巴朝外點了點。
“這個點估計是洗車,杳杳你先去,我打完這把就來接你。”
言晚無奈的笑了笑,“您還是好好打遊戲吧,我去,對了,你打完去我書包裡把我買給貝拉的挂件拿出來給它挂上,就在側面。”
“知道了。”
交代完秦時,言晚就撸了撸袖子往外走,門口停着一輛沾了泥土的黑色機車,車身堅硬,發動機還殘留餘溫。
車主年紀看上去跟言晚差不多,是個寸頭少年,他看到言晚也微微愣了一下。
“洗車?”
言晚問他。
他點點頭,“洗車,不過我看你怎麼感覺有點眼熟?”
言晚擡眼,淺色眼瞳在日光下像玻璃珠似的,她冷冷地看了一眼面前的人,并未回答他的話。
“洗車八十,檢修二百。”
少年也沒在意她的态度,笑嘻嘻的說:“洗一下,不用檢修,對了,我是一中的,我叫吳恒,你呢?”
原來是一中的,他說眼熟估計是在學校偶然打過照面。
言晚并不想在這裡與一中的人有過多牽扯,一副公事公辦的态度。
她伸手,“鑰匙,我把車弄進洗車間。”
吳恒應了聲從牛仔褲口袋裡摸出車鑰匙,遞到一半他又想起什麼似的往回縮手。
“這車太重了,你一個小姑娘肯定推不動,我幫你推進去吧。”
第一眼看見這姑娘吳恒就來了興趣,長得清純個性又冷冷的,怎麼看怎麼都帶勁。
這時候自己表現的紳士一點,總是沒錯的。
想到這兒,他嘴角咧開。
下一秒,“啪”——
鑰匙被小姑娘一把拿過,她娴熟的一腳蹬上機車,鑰匙插進去,擰了一把油門。
發動機轟鳴,言晚車頭朝着洗車間兩步開到門口,然後一腳撐地,右手捏死刹車,再猛踩油門。
一個幹淨利落的原地調轉車頭,地面塵土飛揚,發動機餘聲震震。
言晚鎖了車,拔出車鑰匙,沒什麼情緒的回了句。
“不用。”
吳恒咧開的嘴僵住。
這姑娘,也太帶勁兒了吧!
“你還要在這兒等着嗎?”
顯然洗車的人已經開始有點不耐煩了。
吳恒摸了摸鼻子,陪着笑,“有什麼地方坐一下嗎?我還有兩個朋友。”